第38章 符文

刚出赌坊,我便与卫括来了个面照,看他一副痴楞模样,我径直略过了他:“回府。”

卫括反应了过来跟在了我身后,疑惑地开口:“公主?”

我停了一下,回首看着他,我心情不是很好,冷问着他:“怎么?是不认识本公主了,还是本公主长这样碍着你眼了?”

“属下不敢”卫括撑着伞走了过来停在我身侧,他想过逸真公主揭下面纱后的各种丑陋模样,也做好了万全准备迎接那张丑陋的脸,而如今,这又算什么?!长得好看不说,这和他所认识的南悠然根本没有半分联系。

“不敢?”我上前挑起了他的下巴,两眼弯弯,雪花肆意,有几片沾在了我的秀发上,我勾着唇,“那就是有这个意思了。”

卫括没想我会这么说,一时语塞,我拿走了他手中的伞,把他丢在了风雪之中。

今年下的雪比去年还要大,四下白茫茫的一片,三两人走在风雪中,虽显眼,却又不突兀。

我对着手呼了口热气,回想起公主衣着单薄地站在风雪之中的样子,再反观自己,前后简直是鲜明的正反对比,明明我和她用的是同一个身体,可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难不成是自身体质和素养的问题?

为了强身健体,这些天我都要求着公主训练我,因为我在这儿,也确实给公主添了不少麻烦,而且自己连个自保的本事都没有……

公主的训练方法有点特殊,于我而言就有点非人类,我曾几度想要放弃,可我又想活得长久一点,由不得咬牙切齿地坚持了下来。现在想来罚之有度不是空凭……

回忆起公主曾罚南歧的那二十公里,现在的我,一个下午九公里都够呛,而他每日二十公里,我很佩服他,同时我也意识到,南歧这个人,从始至终我都小瞧了他。

他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今天难得有空,我进宫去了元贵妃那儿,元贵妃身材很好,怀胎四五月都不见显怀的样子,我看她一往如常,并没有因为身怀龙嗣而有所拘谨小心,我也意识到她与往些大有不同了。

元贵妃曾是大家闺秀,进宫这些年都拘谨小心地打理后宫,言行举止也都是大家风范,以前与我聊天时,也会刻意注意很多,说的每句话都是经三思而脱口,端庄贤惠温婉,这仿佛是刻在了她的骨子里,相比之前,元贵妃明朗放开了不少,对于举国上下闻之畏然的逸真公主,她在我面前也敢大胆地开起了玩笑。

元贵妃笑起来很好看,不管是轻笑,淡笑,俨然一笑,放肆一笑,她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柔美,没有半分的刚劲,令人亲和,这让人很合得来。

听元贵妃说,一个月前,华嫔死了,那时深夜,华楠宫走水,当有人反应过来时,火势已经不可控制。

这些天雪大得很,走水定不是意外,华嫔性子骄纵,但为人是很好的,何来宿敌,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可元贵妃说,华嫔在走水之前就已经服毒自尽了,这又是为何?

华嫔不是文官武将的女儿,她是南黎微服私访民间收留的一名女子,当时南黎遇刺,身边没有北赐和舒舟,当时他中了计被撒了毒,是华嫔的父母以命相抵,为他拖了大半时间等来了北赐。南黎厚葬了她的父母,带华嫔回了京,虽收她入宫封为了华嫔,但她这也只是个外在名分,南黎一直把她当作妹妹来对待,与待公主不同,两人都心知肚明,也没有做出逾矩的事。在后宫南黎管得她很少,可以说是很放纵她,但这毕竟也是皇宫,有些时候该罚的,也不会少。

华嫔过世,南黎没有按嫔妃的葬礼来办,而是带着她回了以前的村子,把她和她的父母葬在了同一处,碑上是她的名字,并未附带“华嫔”二字。

华楠,多么有活力自信自强的名字啊,可因为在宫中而埋没了这么多年,唯可证明她存在过的,就只有这华楠宫了。

我去了趟华楠宫,一把大火焚烧过后的宫院被人翻修了不少,厚雪覆在上面,仿佛在遮盖这不该出现的一面,我看着这一切,还真是凄凉的没话说。

我是不相信华嫔是自杀的,不然我也不会来趟华楠宫,我抬着步子走向了烧的焦黑还未翻修完整的宫殿,残断的珠帘,焦破的绸帷,破碎不全的饰品还有尚未修装的窗门,这一场大火带来的灾难可真不小啊。

我没有来过华嫔的华楠宫,但依这残破的荒景,我勉强能在大脑中摹画出它原来的样子,这儿就和华嫔一样,简单之中不少于奢华,奢华之中又带着几分朴实。

我在殿中观摩了一圈,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直到在一根残柱旁,我看见了药瓶子。我见它与其它大有不同,拾起来看了一番,没想到还挺有分量。

“应该是华嫔还没有服用的毒。”

因为有两个瓶子,公主便草草认为是华嫔准备了两瓶毒药,可这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我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玉瓶,里面一股刺鼻的味道涌了出来。

我皱了眉头,这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是毒药。”我把里面盛装的液体倒在了地上的柱子上,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了一大块,还冒出了一股怪味。

公主看着这一幕几乎是傻了眼,惊愕地看着我。

“这到底是什么?!”

“硫酸,腐蚀性很强。”我徐徐而答,面色冷然,看到这东西,我是打心底地不高兴,“触及皮肤,怎么说?可以让你直观里面的白骨。”

我曾被人泼过硫酸严重毁容,这公主是知道的,故而浅浅说一下,公主便能知道它的危害。

可在这个世界,到底是谁弄出了硫酸这么危险的东西?!

我对着玉瓶细打量了一番,在瓶底看到了一个符文,这个符文我没见过,公主也不清楚,由此我便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很大,里面有很多书籍密卷,遗卷也不在少数。

这么多书我不可能一一翻看,否则查到破天荒也查不出什么。

藏书阁旁人是不让进的,我身份特殊没人敢拦,若大的书阁,我依稀记得这儿是有个打理书阁的人的。

我寻了很久,最终在一个暗角看见了人。

“老头儿,我来查点东西。”

“老头儿”算是公主对他的敬称。

听见了我的声音,老头儿转头看向了我,他面容苍老,皱纹爬满了脸,佝偻着背,见到我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怕我,从他神色来看,他似乎还有点嫌弃我,都不带遮掩一下的。

“查什么?”

一国公主长得这么好看,被人畏惧那就算了,可这是怎么一回事?公主被人嫌弃了?!

“他是南黎的老师,叫刘遇文,曾经我在他休息时,一把金剪子剪了他留了四五年的胡子,他现在还记恨着呢。”公主看了刘遇文一眼,表面上是不屑,可多少还是带了几分尊敬。

刘遇文虽嫌弃公主,但他还是挺喜欢公主叫他老头儿,怎么说听了好些年了,以前觉得她无礼,可奈何童言无忌,是没法子,所以就把气全撒在了还在学习的南黎身上,后来是听习惯了,她突然冒出了一句“先生”,这让他全身不舒服……

我把瓶子给了他,让他帮忙找一下关于这个符文的记载,这个符文怎么看都感觉历史很悠久了。

我看着刘遇文琢磨,把目光投向了公主:那他为什么没有受封,反倒在这看书?

这个公主也不知道,她和南黎的隔阂一直都在,根本不知道南黎做什么事什么意思,何况她也没兴趣知道。

老头儿对着瓶底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上面的符文,手上拄着拐杖悠悠地走了。

我跟在后面,随着他转了大半个书阁,看着他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个残破的文卷,他吹了吹上面积的灰,就地而坐摊开了文卷,我蹲在一旁看着上面的文字,文字内容残缺的太过严重,一片文段,只有两三个字是我能认识的,这看的我头都大了,这也不得让我就这么放弃了阅读。

这文卷残破就不说了,上面还是我看不懂的古体文字,这文字得有百年了吧。

老头儿往我这儿看了一眼,见我这般模样,冷哼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没半点长进。”

我满脸问号地看着他,一头的雾水在我头上散不开,刘老头没搭理我,低头看着文卷,枯瘦的食指从上至下轻轻摩滑在卷上,我看不懂,但还是随着他的指尖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他读得很慢,我有点耐不住性子,想催他快点,而公主却上来拦住了我,让我安分点别打扰他。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见他的食指最终指在了一个很像“舟”的字体上。

“华隐,舟家。”

我和公主皆是一顿。

舟家?!

回神之际,我猛地推了一下刘老头,三枚肉眼难见的长针险些刺穿了他的咽喉,我往上一看,刺客蒙着脸在暗角落,我没法看清他的模样,他与我对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我才安顿好了刘老头儿,公主便快步出阁,追了上去。公主速度很快,我没跟上去,准确的说,我没法跟上,清楚公主还会回来,便与刘老头待在了一块。

我是灵魂体态,旁人看不见我也摸不着我,更别说听见我的声音。

我注意到阁内似乎进了人,公主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的,我顿时悟然,刺客不止一个,刚刚那个是为了引走公主的。

“快走!有刺客!”

我对刘老头儿卖命地喊着,可他听不见一丝一毫,神态从容地收起了文卷。

我看着术士装扮的人走了过来,他亮出了雪白的刀刃,刀刃反射出来的光映在了刘老头儿的脸上,这会儿,他也发现了刺客,可为时已晚,他所处的这个位置,没有任何可避之处。

刺客提刀,毫不犹豫朝刘遇文劈了下去。

“你,不能动他。”舟勍突然出现,两指夹住了刀面,神色冷然,可以看出来他心情极差,“小娘子知道了,可不会高兴。”

我愣愣地看着舟勍,不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舟兰柏显然也没想到少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声口哨,又出现了两名刺客,都是乌龙组织的人。

“少主,你觉得现在,你还走得了吗?”

他是少主?!

我诧异地看着他,有几分不可置信,回想起周夫人说的话,这么说来,他是姓舟,舟家失踪不明的少主……

我有点累,大脑接受的东西属实有点多了。

舟家命令了这么多人出来找了这么多人的少主,就这么被我练个马给遇着了?!民间话本子的狗血剧情男女主相遇都不敢这么写的好吧……

我看着他以一敌多也一点不处于下风,赤手空拳打得他们节节败退,多好的身手啊,长得也不赖,也不知对上公主,他会有几分胜算……

书阁里书架摆得密集,提供给他们打斗的空间真的很小,而舟勍在其中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几招几式行云流水,占于空间对他的优势,把几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外加上他那张绝世隽脸,我承认我沦陷了,这么好看又厉害的人,谁能不爱?!

待舟勍逼退了他们,我看着他上前对上了刘老头儿,我两眼一愣,看着他对着刘老头儿使用了催眠术,而且效果很显著,刚刚发生的事,准确的说,公主离开后发生的所有事,刘老头儿尽数给忘了。

我看着舟勍走出了书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不想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还是不想招惹过多的麻烦……

我由此也开始回忆,当初我与他一块的时候,他有没有像催眠他那样催眠过我。

应该没有的吧,若我被催眠了,公主会设法把我给弄醒的。毕竟公主可容不得有人对她的人做任何手脚,何况那还是她的身体……

舟勍刚走没多久,公主便回来了,看样子似乎是让人给跑了。

公主的观察力很强,看着周遭,再盯了一会儿昏睡过去的刘遇文,她便问我这儿刚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