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旧金山纪事报

“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难不成陈默那厮真以为他能和我谈条件？”

金牙炳抿了口茶，随后重重一砸。

“蛇眼忠，去问一下今天上门的弟兄，究竟什么情况？”

“是！”

瞧着蛇眼忠退去，金牙炳这才悠悠地掀开帘子。

瞧着白天宛如死寂的街道，他哼哧一声，似乎并不在意。

就在金牙炳正在清点洗衣坊的上奉时，蛇眼忠突然匆匆赶来，和他耳语几句。

“什么？”金牙炳站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你说今早上义安堂门口有洋人徘徊，那些家伙不敢进去？”

“是、是这样......属下这就亲自去确认一下！”

“回来！”牵扯到洋人，金牙炳自然得小心谨慎：“叫辆马车，我亲自走一趟！”

“是！”

等金牙炳带着金牙堂的一众打手赶到斯托克顿街附近，还没到义安堂的小径处，便看着一些白人正领着一些工人正不断往义安堂运输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

金牙炳瞥了一眼蛇眼忠，蛇眼忠立刻拦下一个路人，但他什么也不清楚。

“真不会做事。”

金牙炳来到正在清点货物的白人身旁，往他手里塞了几枚鹰洋。

瞧着金牙炳的样子以及身后的一众华人，原本不想理睬的白人倒是微微动容。

“这些是‘金门设备公司’给‘旧金山纪事报’的货。”

掂量着手里的重量，白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旧金山纪事报？

金牙炳不怎么喜欢看报。

准确说，华人们都不怎么习惯看那些字母。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旧金山的几大报社中，可没有这一号的存在。

“旧金山纪事报？”金牙炳再次确定：“什么报社会开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见白人没有理会自己，金牙炳咬咬牙，又递给几块鹰洋。

“关于这个报社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的老板据说是和华人合资的......”

白人略微思索片刻，又瞧了瞧金牙炳难看的脸色，嘴巴张得老大：

“嘿，有意思，天朝人会做生意吗？我看这家公司不出两周就破产了！”

“你说什么？”

有听懂的华人想要上前教训，却被金牙炳拦了下来。

待稍微退开以后，金牙炳脸色这才彻底阴沉下来。

“陈默那个家伙，居然能和洋人合伙开公司......居然也会有那些鬼佬愿意和他开公司......”

金牙炳很清楚，哪怕是作为华人代表的六大会馆，能和白人企业家扯上关系的都很少。

而且绝大多数，也是华人主动讨好白人，类似于上供保平安的变种。

陈默何德何能，能和白人扯上关系？

“会不会是陈默已经把那些货卖给了鬼佬？”

蛇眼忠担心，但金牙炳却否认了。

“这么大批量的货流入市场，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金牙炳靠什么迅速发家并扩展势力？

是洗衣坊的生意？

还是堂口的任务？

都不是——金牙炳能迅速发展，烟馆的功劳占了三分之二！

像在六大会馆里，那些被授予龙头腰牌的老大们，除了彭泽召掌握着中医这条独特的生意。

其余的老大，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烟馆、妓院，还有赌场。

金牙炳能有如今的地位和势力，就是依托了烟馆这条路子！

可问题是，金牙炳虽然在旧金山有销路，但他的货物来源却严重依赖李德华的进口。

毕竟走正规途径，去六大会所里面拿货，进货的利润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还拿不到货。

再加上会馆内已经有龙头老大做这份生意，他们的利益分配关系已经确定下来，没人会希望金牙炳来分一杯羹。

“那批货对我们很重要，”金牙炳压下声音，低沉道：

“只要将那批货全部卖出去，有了这笔启动资金，我就能借着史密斯议员的名头，从南洋进口鸦片。”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会受限于会所的控制，甚至能在三藩市里，打造出第七个会馆！”

金牙炳的野心可不只局限于六大会所的虎口堂堂主。

哪怕是最后发展到了龙头老大的位置，可利润的层层分成之下，哪有自己单干赚钱？

只可惜金牙炳没法从白人银行贷款，也不可能和其他华人合资成事。

想要靠洗衣坊的生意收租得到足够的钱打通关系，起码还得一两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等陈默破产了，自然会找到我们的。”

那批货本来就来路不正，陈默要是把这些鸦片抛到市场上，恐怕金牙炳还没出手，会所和海关的人就会找上门来。

金牙炳也清楚，他可以带着华人黑帮去其他华人的地盘撒野，可事情一旦牵扯到洋人，那么就必须谨慎起来。

更何况，在回春堂大闹一番，可是彭泽召的“本意”！

真让他去其他龙头老大的地方撒野，他也要先掂量一下。

“我们撤！留下两个兄弟监视，我倒要看看陈大人的生意做得有多好！”

金牙炳回望一眼，目前想要明面找茬，危险性太大。

不过既然是报社，那么私下做些手脚也还是可以的......

毕竟生意可不是这么好做的......

金牙炳带人匆匆离去，而在暗处里放哨的小滑头也趁机溜了回去。

他没有走前院正在运输物资的正门，反而是绕开这些劳工，从一旁特意留的侧门进入。

“金牙炳带人离开了，不过还是有人在监视我们。”

回到二楼会议室的小滑头当即为陈默禀告了金牙炳的动向，而陈默则赏了一枚鹰洋给小滑头，看得一旁的诸葛州不自觉地吞咽着唾沫。

“继续放风，一有发现就及时通知，”陈默嘱咐道，“待我们的销路正式打开以后，给院内伙计每个人发十枚鹰洋！”

“谢掌柜！”

小滑头兴冲冲地离开，这枚鹰洋被他拽得死死的。

“大、大人，要是小的也加入堂内，这十枚鹰洋......”

瞧着诸葛州扭捏的样子，陈默站起身来，笑着开口：

“当然，只要你能够胜任我给你的工作，区区十个鹰洋又算什么？”

听到陈默的承诺，这名说书先生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说实话，这些天靠着先前陈默和孙济仁的医斗倒是赚了一些，可平常日子里哪有人来？

旧金山的华人们大都以劳工为主，鲜有闲暇之时，出手也并不阔绰。

诸葛州也不是什么名角，能傍上堂口，混口饭吃，自然是极其愿意。

可当陈默给他递过来了一本《英语词典》时，原本还很亢奋的诸葛州脸色又变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