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合伙报社

“陈，这么晚了，你把我叫过来干嘛，还叫上查尔斯？”

约瑟夫一脚踩在药皂残渣上，他瞧着一截断裂的雕花门框，上面的雕刻物已经看不清楚。

查尔斯的镁光灯突然炸亮，惊飞了梁上一窝灰鸽，也吓了约瑟夫一跳。

“你干嘛？”

“我想看看留洋神医究竟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查尔斯翻看了一下自己拍出来的照片，不过画面很糊：

“如果是为神医拍摄照片，我建议明天中午的时候再拍摄，那样光线最好。”

“请两位来并非只是为了这个，门外风寒，请至二楼。”

腐坏的木门吱呀作响，陈默举着鲸油灯现身。

跳动的火光里，他身后那口被砸漏的大锅正在夜风中呜咽，像头濒死的骆驼。

油灯将陈默的影子拖长，盖在两人的脸上。

查尔斯有些兴奋，反倒是约瑟夫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尤其是当他踏入堂内。

“查尔斯，你不觉得这里很恐怖吗？”

“我觉得很有趣呀，”查尔斯用钢笔挑起一绺泡发的陈皮，霉菌在破窗的月光下泛着磷光：

“明早我的头条标题都想好了——《天朝神医遭瘟神降灾》。”

“得了吧，你哪来的报社？”约瑟夫不屑地开口：“我本以为你好歹还有个团队，有个地方。”

“哪晓得你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便是你手中的相机，还有你口袋的胶卷。”

“甚至你上一期印出来借着其他报社的印刷机出版的，结果你连材料费都没收回来。”

“这不还在追逐梦想嘛，公司我都注册好了......”

查尔斯天性乐观，但同样乐观的约瑟夫却摇了摇头。

他本来很看好查尔斯能打破白人的歧视隔阂，为不同种族的人发声。

但就算是之前为赵秉忠带货马赛皂，那也是看中赵秉忠的人脉和资源，觉得这件事情做起来还是有可能的。

可查尔斯......

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只有一个不太实际的想法，和天马行空的规划。

受陈默的点拨，约瑟夫也成熟了一些。

但陈默的话却令约瑟夫有些惊讶：

“我可以实现你的梦想，你的想法非常大胆。”

陈默坐在主座，花面虎在一旁侍卫。

“真的？”要不是花面虎在一旁拦着，查尔斯恨不得直接飞到陈默的身旁，给他一个拥抱：“我就说，我是一个天生的记者！”

“陈，不是吧？”约瑟夫一拍桌子，指着查尔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他？他什么都没有啊！”

“有我的帮助，他会什么都有的。”

陈默将旧金山有名的报社报纸拿来——这些是离开时，特意让赵老的人帮忙收集的。

这些报纸摊开，上面记载的内容大都是政治与战争。

“约瑟夫，你读读看？”

“读就读，”约瑟夫选取一份《旧金山晚讯报》的内容，节选一段：“头条新闻：里士满陷落！叛军首都终告光复！”

“本报特约战地记者电：联邦军昨日攻占里士满！”

“叛军伪总统杰斐逊·戴维斯仓皇南逃，溃兵纵火焚烧军需仓库，浓烟笼罩城市。”

读完后的约瑟夫看着陈默，而陈默则示意他看其他的报纸。

【本地要闻：中央太平洋铁路劳工罢工

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300名爱尔兰劳工昨日罢工，抗议与华工同工同酬。

罢工者高呼：“中国苦力（Coolies）每日1美元的工资拉低了白人尊严！”公司威胁将全面雇用华工替代。

劳工领袖帕特里克·奥尼尔警告：“若公司不驱逐华人，旧金山港将爆发全面抵制！”】

【“每周三班！旧金山至巴拿马航线，衔接大西洋邮轮！逃往南方的叛国者可购单程票，享8折优惠！”

——码头区联合街88号，恕不接待黑人及华人】

“你发现了没有，这些报纸的公共点在哪。”

陈默阻止了继续看下去的约瑟夫，从后者摇头的动作和茫然的神情来看，他的确没发现这些报纸中有什么特殊的。

“缺乏娱乐性。”

查尔斯只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是的，”陈默点了点头：“当我第一次听到你报纸的标题，我就觉得查尔斯是个天才。”

“什么东西？缺乏娱乐性？”

见约瑟夫什么都不懂，陈默将查尔斯印刷出来的报纸递给约瑟夫一看。

报纸虽然是用最劣质的材料印刷，但报纸的头条就吸引住了约瑟夫。

“华夏中医VS留洋神医？哈哈，陈，你真的是留洋神医吗？”

约瑟夫忍不住多看陈默几眼，但陈默却只是淡然一笑。

“我是中医还是洋医，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你有了继续读下去的兴趣。”

“是啊，”关于这点，约瑟夫不禁点了点头：“下面的内容也很有趣，例如‘爱尔兰帮派火拼，居然是为了它’、‘女护士的工资究竟到哪去了’......”

说着说着，约瑟夫便已经看完了这期刊物。

从他的表情来说，甚至还意犹未尽。

“没错，”陈默站了起来，主动和查尔斯握手：“这是一种天赋，我很看好这种风向，它会引导旧金山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那是当然！”

查尔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夸奖自己，哪怕是支持他的家人，他们其实也不懂自己的目标。

他要站在新闻行业，成为那个引领潮流的人！

“可是毕竟其他报社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会不会......”

约瑟夫倒是有些犹豫，但陈默很清楚。

这种娱乐导向，最终会成为大众刊物，并且还会争相报道。

而他要做的，便是让这股风气提前降临在旧金山这片土地。

“没有人去做，这就说明还没人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查尔斯相见恨晚，要不是两人之间的种族差异，他都想认陈默当大哥了。

“这......”

见陈默愿意，约瑟夫稍微犹豫了一会，也最终点了点头。

“可惜义安堂里没有香槟，只能拿茶水代替了。”

阿福送来了几杯茶水，陈默高举，随即一饮而尽。

瞧着是陈默为查尔斯实现梦想，合伙开设报社。

但实际上陈默这么做，是有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