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水晶记忆

连续三周的周末,黑色藤蔓都没有再出现。艾米丽几乎要相信它们已经被彻底击退了——如果不是莫拉日益凝重的表情和森林边缘那些若隐若现的黑点的话。

这个周六的清晨,艾米丽早早到达了银树空地,发现莉娜已经在和记忆水晶“玩耍“。女孩盘腿坐在草地上,水晶悬浮在她面前缓慢旋转,散发出柔和的绿光。

“你在做什么?“艾米丽好奇地问,放下装满魔法颜料的背包。

莉娜头也不抬,淡紫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水晶。“我在试着和它聊天。看——“她轻轻吹了一口气,水晶中的绿光流转,形成一片微型森林的景象。“它喜欢被温柔对待,而不是强行索取。“

艾米丽惊讶地看着表妹。莫拉曾说过记忆水晶只会在守护者面临重大挑战时主动提供帮助,从没提过可以“聊天“。

“它告诉你什么了?“

“不多,“莉娜终于抬起头,水晶缓缓落入她掌心,“主要是些零碎的画面——古老的仪式啊,奇怪的植物啊。哦,还有一次它给我看了一只穿着小靴子的狐狸!“她咯咯笑起来,声音清脆如铃铛。

皮普从艾米丽的背包里探出头。“穿着靴子的狐狸?那一定是老费迪南德!他两百年前是森林的巡夜人。“

阿尔杰农不知何时出现在空地边缘,耳朵警觉地竖着。“莫拉女士马上就到。她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迹象。“

艾米丽脖子后的汗毛竖了起来。“黑色藤蔓?“

“更糟,“白兔严肃地整理着他的蓝领结,“它们开始影响普通植物了。“

正说着,莫拉匆匆走入空地,手中拿着一根扭曲的树枝。即使在明亮的阳光下,树枝也呈现出不健康的灰黑色,表面布满诡异的纹路。

“今天凌晨发生的,“莫拉将树枝放在地上,示意大家后退,“观察它的变化。“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然后,慢慢地,树枝开始蠕动,像垂死的虫子般抽搐。更可怕的是,它周围的草叶开始变黑、卷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炙烤。

莉娜倒吸一口气,捂住嘴巴。“它在...传播?“

“正是如此,“莫拉用手杖轻点地面,一道银光笼罩了黑色树枝,阻止了它的扩散,“这种新型黑暗不仅能攻击,还能转化。如果任其发展,整个森林都可能被侵蚀。“

艾米丽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看向记忆水晶,现在它正在莉娜手中发出微弱的红光,像是在警告。“莫拉女士,记忆水晶能帮助我们吗?“莫拉的表情变得复杂。“通常,水晶只会在守护者面临生死抉择时激活。但...“她犹豫了一下,“考虑到情况的特殊性,也许值得一试。艾米丽,你和莉娜一起握住水晶,询问关于这种黑暗的信息。“

艾米丽坐到莉娜身边,两人肩膀相贴。当她们的手指同时触碰水晶时,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水晶没有像往常那样展示画面,而是变得完全透明,然后内部开始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它在...思考?“莉娜小声说。

突然,水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将两位女孩笼罩其中。艾米丽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森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陌生的记忆——

她(又不是她)站在一片古老的森林中,树木比现在高大得多。身边是一位年长的守护者(莫拉的老师?),他们正观察着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黑暗。黑暗时而如藤蔓,时而如雾气,但始终无法接近一棵被银色光点包围的小树苗。

“记住,“年长守护者的声音在记忆中回荡,“黑暗会模仿它所遇到的形态,但无法复制纯粹的光明与生命的结合...“

场景切换,现在她(莉娜?)正在研磨某种发光的蓝色蘑菇,将其汁液与银树花粉混合。混合物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当滴在黑暗上时,黑暗发出尖叫,退缩了...

记忆突然中断,艾米丽和莉娜同时倒吸一口气,回到现实。水晶恢复了平静,但表面多了一道细微的银色纹路。

“你们看到了什么?“莫拉急切地问。

艾米丽和莉娜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蓝蘑菇和银树花粉!“

阿尔杰农的耳朵竖了起来。“闪光蓝帽菇!它们只生长在记忆之湖最深处。“

“而银树花粉,“莫拉若有所思地抚摸着小银树的叶子,“我们刚好有新鲜的供应。“

皮普兴奋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那还等什么?让我们制作黑暗驱逐剂吧!“

计划很快制定出来:阿尔杰农和皮普去采集蓝蘑菇,莫拉负责收集银树花粉,艾米丽和莉娜则准备制作魔法容器所需的材料。

“记住,“莫拉临走前警告,“不要单独行动。那种黑暗显然对莉娜特别'感兴趣'。“

分组后,艾米丽和莉娜开始收集合适的容器材料——能承受强效魔法而不破裂的蜘蛛丝、保持溶液活性的月光露等。她们在银树下忙碌着,不时交换关于水晶记忆的细节。

“你看到那个穿绿袍子的老人了吗?“莉娜一边编织蜘蛛丝一边问,“他的胡子长得能绕脖子三圈!“

艾米丽笑着点头。“那是莫拉女士的老师,阿尔伯恩大师。妈妈的故事里提到过他。“她突然严肃起来,“莉娜,那段记忆里最关键的提示是'光明与生命的结合'。我想我们需要将你的植物魔法和我的星光魔法融合在一起。“

莉娜咬着下唇思考。“就像我们训练时做的那样,但要更...深入?“

“没错。如果我们能——“

艾米丽的话被一声尖锐的警报打断——是皮普的精灵哨声,意味着危险。她和莉娜立刻跳起来,朝声音方向跑去。

记忆之湖边,一幕可怕的景象展现在眼前:数十条黑色藤蔓从湖水中伸出,缠绕住了阿尔杰农和皮普。更糟的是,湖水本身开始变黑,像是被注入了墨汁。

“放开他们!“莉娜尖叫着冲上前,被艾米丽一把拉住。

“等等!我们需要计划!“

但已经太迟了。黑色藤蔓似乎感知到了莉娜的存在,立刻放开精灵和兔子,转而朝女孩们扑来。艾米丽迅速掏出水晶瓶(里面已经补充了新的星光),画出一個简易的保护圈,但藤蔓这次似乎学聪明了——它们避开正面,从地下突袭。

一条粗壮的藤蔓突然破土而出,缠住了莉娜的脚踝。女孩惊恐地尖叫,本能地伸手抓住附近的植物。神奇的是,那些植物立即响应,草叶变得如刀刃般锋利,切断了藤蔓。但更多的藤蔓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艾米丽!水晶!“莉娜喊道,挣扎着站起来。

艾米丽立刻明白了。她掏出记忆水晶抛给莉娜,同时全力释放水晶瓶中的所有星光。星光如瀑布般倾泻而出,暂时阻挡了大部分藤蔓。

莉娜接住水晶,双手紧握,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水晶开始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将她和艾米丽笼罩其中。藤蔓在光芒外愤怒地挥舞,却无法穿透。

“它在教我们!“莉娜睁开眼睛,现在她的瞳孔闪烁着与水晶相同的光泽,“看!“

她将水晶举到艾米丽面前。透过它的折射,艾米丽看到了藤蔓的弱点——每条藤蔓中心都有一条细微的银色脉络,像是它们唯一的生命线。

“我们需要同时切断银线!“艾米丽恍然大悟。

“但怎么做到?有这么多藤蔓...“

就在这时,莫拉赶到,手中捧着一袋闪闪发光的银树花粉。“接着!“她将花粉抛向女孩们。

艾米丽灵机一动,将花粉与剩余的星光混合,形成一团闪烁的银蓝色云雾。“莉娜,用你的魔法引导这些!“莉娜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入云雾中。令人惊讶的是,云雾立刻响应她的触碰,形成无数细如发丝的光线,每一条都精准地瞄准了一条藤蔓的银色脉络。

“现在!“艾米丽喊道。

两人同时释放魔法。光线如暴雨般射向藤蔓,准确命中每条银色脉络。黑色藤蔓剧烈抽搐,发出刺耳的尖啸,然后一一枯萎落地,化为灰烬。

湖水恢复了清澈,仿佛刚才的恐怖景象从未发生。阿尔杰农和皮普虽然受了些轻伤,但精神奕奕。

“太精彩了!“皮普欢呼着飞来飞去,“你们看到那些光线了吗?就像一场星光与植物的交响乐!“

莫拉走近检查那些灰烬。“'光明与生命的结合'...你们做到了。这种魔法连阿尔伯恩大师都只是理论推测。“

莉娜兴奋地跳起来,然后突然僵住。“等等...蓝蘑菇!我们还没拿到制作驱逐剂的材料。“

阿尔杰农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几朵发光的蓝色蘑菇。“危机中仍不忘使命,女士们。我在被抓住前就采集好了。“

回到银树空地,制作过程比预想的顺利。艾米丽负责研磨蓝蘑菇并提取精华,莉娜则调和银树花粉与月光露。当两种物质混合时,产生了令人惊叹的反应——溶液变成了一种流动的银蓝色光浆,在瓶中自行旋转。

“这比记忆中的还要强,“艾米丽观察着溶液,“我想是因为我们两人的魔法都融入其中了。“

莫拉小心地将溶液分装到几个水晶瓶中。“这些应该能保护森林的关键区域,至少暂时阻止黑暗的扩散。“她严肃地看着两位年轻的守护者,“但今天的事件证实了我的担忧——黑暗在进化,它在学习如何对抗我们。“

莉娜不安地摆弄着记忆水晶。“水晶刚才还显示了别的东西...一个画面闪过得太快,我没看清。“

艾米丽点点头。“我也看到了模糊的影子。像是...某种预言?“

莫拉示意她们再次共同触碰水晶。这一次,水晶展示的画面断断续续,难以解读:一片黑暗笼罩森林...银树剧烈摇晃...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高处...然后是一句清晰的话:“当银与紫交织,新的道路将开启。““银与紫?“阿尔杰农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银可能指银树,但紫...“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莉娜——确切地说,是她淡紫色的眼睛。

莉娜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脸。“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艾米丽突然明白了。“银与紫...指的是我们!我的银挂坠盒和你的紫色眼睛。水晶在说,当我们真正联合起来时,就能找到对抗黑暗的方法!“

莫拉的表情变得复杂,既有希望又有忧虑。“预言总是模糊的。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她将手放在两位女孩肩上,“你们面临的挑战,将定义新一代守护者的传奇。“

太阳开始西沉,训练(或者说战斗)了一天,大家都筋疲力尽。告别前,莫拉将记忆水晶正式交给艾米丽和莉娜保管。“从现在起,它将对你们更加开放。定期与它交流,学习其中的知识。“

回家的路上,莉娜一反常态地安静。直到分岔路口,她才小声开口:“艾米丽...你害怕吗?“

艾米丽思考了一会儿,诚实地回答:“有点。但更多的是...确定感。就像我知道我们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即使它充满危险。“

莉娜点点头,淡紫色的眼睛在暮光中显得格外明亮。“我也是。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妈妈开始注意到我的变化了。昨天她问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喜欢画植物。“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在跟最棒的艺术老师学习,“莉娜狡黠地笑了,“我没说是谁。“

分别时,艾米丽将一个小瓶塞进莉娜手中——这是她们今天制作的驱逐剂,稀释过的版本。“以防万一。只要一滴就能让普通黑暗退散。“

莉娜紧紧拥抱了她。“晚安,表姐。下周见。“

看着莉娜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艾米丽摸了摸胸前的挂坠盒。它温暖地跳动着,像是在提醒她:无论黑暗多么强大,光明与生命的结合总能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