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执拗的周水

周沐把购物袋整齐地码放在奥迪A6的后备箱里，深灰色的西装外套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他看了眼腕表，时针刚好指向四点。首都机场的航班信息显示，周水的飞机明天上午十点准时落地。

“嘟——嘟——”

电话接通时，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夹杂着海南特有的湿热气息和男生宿舍特有的喧闹。

“喂？小沐沐~”周水拖长的尾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背景里有人起哄地喊了句“小沐沐来查岗啦”。

“别闹，那我弟。”

周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哥，明天我去接你。楼下那套房子已经收拾好了，180度落地窗正对着央视大楼。”他深吸一口气，“还有，别叫我小沐沐。周沐、沐沐都行！”

“哎呀，知道啦~”周水笑嘻嘻地应付，背景音里传来室友的哄笑，“老四你别闹...沐沐啊，真不用这么麻烦...”

“今天给你买了三套西装，都是你喜欢的休闲款。”周沐无视他的推辞，继续道，“下周五华谊有个私人展，苏媛给了邀请函...”

“......不用了。”周水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被掐住了脖子。

周沐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什么意思？”

“我...我想自己找地方住。“周水的语气变得飘忽不定，背景音也突然安静下来，像是躲到了阳台。

“你脑子被海南的太阳晒坏了？”周沐气极反笑，“BJ现在一居室都要三千起，你实习工资才多少？”

“不是钱的事！”周水突然提高音量，又急忙压低，“我就想...体验下真正的北漂生活。”

周沐眯起眼睛，这个借口太拙劣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双胞胎哥哥——每次说谎时，右耳的耳垂都会发红，虽然现在看不见，但声音里的心虚藏都藏不住。

“周水，”他慢条斯理地问，“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电话那头传来明显的抽气声。

“胡说什么呢！”周水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我就是觉得住你那儿不自在！反正你别管了！”

周沐看着副驾上苏媛给的烫金请柬，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习惯性地为周水规划好一切，却忘了这个看似随性的哥哥，骨子里比谁都倔。

“行。”他最终妥协，“但明天必须...”

“我自己能搞定！”周水急吼吼地打断，“先挂了啊！”

听着忙音，周沐无奈摇头。目光落在后视镜里那个孤零零的购物袋上——他特意给周水买的那件深蓝色针织衫，和当年艺考时弄丢的那件一模一样。

手机突然震动，苏媛发来短信：【别忘了周五展览，我爸特意问起你哥】

周沐揉了揉眉心。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哥哥，指定是为了找大吉，要上演一出从天而降的英雄拯救落难公主的戏码。

就是系统的支线任务没有那么容易完成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第一次触发任务，周沐亦是发觉有趣。

“系统，完不成任务会有惩罚吗？”

“无。”

“还挺高冷，不过也好，至少完不成任务不会失去什么。比前世小说里完不成任务就电击、丢失技能，甚至下面缩短好太多了。”

周沐放下心来，完成任务那种急迫感也没有了。就让周水自己闯闯吧，反正影视剧里周水也没大出意外，除了大吉那俩人渣大师兄和人渣领导会让他俩的爱情有所波折，别的倒也没什么了。

“系统签到。”

想到这的周沐突然意识到今日还没有签到。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现金：3000RMB。”

又是现金，系统签到奖励果然还是偏向现金奖励啊，从自己上大学后便是这样。不过也好，至少自己这大学几年都没有过为钱发愁，也为自己06年参与那四年一度的足球盛会提供了启动资金。

周沐甩了甩头，整理了一下思绪，便驱动车子回家，拿上今天晚上给张老的寿礼。

傍晚六点，北京饭店的金色大厅灯火通明。周沐站在落地镜前最后整理深灰色三件套的领口，确保每一处细节都无可挑剔。这场寿宴，不仅是中国书法协会会长张怀瑾的八十大寿，更是京城文化圈难得的盛会。

“周先生，张老已经在等您了。”服务生恭敬地引路。

宴会厅内，张怀瑾正被众人簇拥。虽已八十高龄，但精神矍铄，见到周沐立即招手：“小周来了！快过来！”

“张老寿比南山。”周沐执晚辈礼，双手奉上锦盒，“临了一幅《兰亭序》的扇面，不成敬意。”

张怀瑾打开锦盒时，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叹。绢本扇面上，王羲之的笔意跃然纸上，连“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的枯笔都摹得惟妙惟肖。

“好！”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华谊大股东苏明远端着酒杯走近，“这手行书，放在东瀛都能当国礼了。”

周沐微笑颔首。去年东京书法交流展上，他的《祭侄文稿》临本确实被日本皇室收藏，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明远来得正好。”张怀瑾笑着拉过身旁的少女，“这是我家丫头清梧，在北大读古典文献。小周啊，你们年轻人多交流。”

张清梧穿着月白色旗袍，发间一支白玉簪。她向周沐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腕间羊脂玉镯叮咚作响。这种世家千金的仪态，是几代人才能养出来的气度。

“久闻周先生行书冠绝当代。”她的声音像古琴泛音，“家祖常说起您临《寒食帖》的笔意。”

周沐正要回应，苏明远突然插话：“老张，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可是小周的第一个伯乐。”他亲热地揽住周沐肩膀，“华谊下半年要办书画展，我还指望他当艺术总监呢。”

苏明远也是有意撮合自己女儿和周沐，可不能被人抢了去。

宴会厅另一端突然骚动起来。几位日本收藏家正围着展台上的一幅字啧啧称奇——那是周沐去年获得兰亭奖后，张老求自己所作的作品《滕王阁序》节选。

“周桑的行书，“留着八字胡的山下社长用生硬的中文赞叹，“比我们京都的老先生还有魏晋风骨！”

张怀瑾得意地捋须：“小周可是我们协会最年轻的常务理事。”他故意提高声音，“下个月巴黎中国文化周，部里点名要带他的作品去。”

周沐余光瞥见张清梧掩唇轻笑。这姑娘确实出众，但他想起自己十二岁就和周水立下的“兄弟盟约”——等周水成了大导演，他要泡遍娱乐圈女神。这计划可不能被个书香门第的千金打乱。

“苏叔，”周沐凑近苏明远，“听说您最近在筹备新片？我哥明天就来BJ...”

苏明远哈哈大笑：“你小子！”他压低声音，“让你哥带着作品来找我。不过...”他瞥了眼正在沏茶的张清梧，“你和媛儿关系可有什么进展啊？”

“苏伯伯，我俩一直是好哥们，并没什么其他的感情！”

侍者恰在此时送上寿面。张清梧执壶斟茶，衣袖翻飞间露出一截皓腕。周沐注意到她斟茶时手腕的弧度格外优美，像是常年练习书法养成的习惯。

“周先生，”张清梧将青瓷茶盏推到他面前，“听说您楷书师法欧阳询？家父收藏了一幅《九成宫醴泉铭》宋拓本，不知您可愿指点一二？”

周沐接过茶盏，茶汤澄澈，映出他若有所思的面容。

“指点不敢当。”周沐轻啜一口茶，虽然自己对张清梧没有什么想法，但是碍于张老爷子的情面只能委婉推迟，“不过若是张小姐有兴趣，改日可以一起探讨欧体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