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插花文化的形成与发展

插花,到了商业化气息浓厚的宋代,进入了“花、茶、香、画”的生活四艺之行列。朝廷设有“四司六局”这一专门机构,如同现在的礼仪公司,为出钱人家的红白庆典活动布置环境,其中的账设司负责插花、挂画等事项。除此之外,崇尚自然美的文人对插花也倾注了自己的心血情怀,比如宋代范成大的一首瓶花诗作《春来风雨,无一日好晴,因赋瓶花二绝》(其一):“满插瓶花罢出游,莫将攀折为花愁。不知烛照香薰看,何似风吹雨打休?”

插花文化的涵盖面很广,涉及设计、技巧、陈设、器具等诸多方面的审美与运用,各个朝代都有新的突破。唐代的佛前供花与生活用花在相互影响中得以发展,五代解决了使花在盘中竖起来的固定技法,宋代积累了切花保鲜办法,明代总结了插花理论而使之走向成熟。历朝历代的实践经验不仅成为中国插花发展史的骄傲,也影响着现代插花技法的应用与发展。如插花固定问题不论古代还是现代、国内还是国外,一直是花艺界关注的问题。而我国早在五代时期就有了突破——郭江州发明了占景盘。北宋陶穀所著的《清异录·器物》记载:“郭江州有巧思,多创物。见遗占景盘,铜为之。花唇平底,深四寸许,底上出细筒,殆数十。每用时,满添清水,择繁花插筒中,可留十余日不衰。”这段文字是说,铜铸的盘中竖着很多独立的细筒,稳固美观,细筒中插入花枝,能解决广口器皿中花材站立不稳的问题。在这之前,古代的盘花是将花摆放或堆砌在盘中,缺少让花如自然生长的姿态一样站立在盘中的好办法,而占景盘用缩小空间的原理解决了这一难题,不得不说这一发明是插花配套技术的一大进步。这一发明思路,对后世插花器皿的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此后陆续出现了许多便于插花固定的专用器皿,例如盘盆、碗洗、瓶罐,如宋代六孔瓷器花插、十九孔花插、八瓣莲花唇(图1-2),明代七孔珐琅花插等,以及明代广口瓶中设内胆,清代李渔的瓶中做“撒”,均是以缩小器皿口的空间为原理的实践。

图1-2 宋代八瓣莲花唇

时至清代,沈复发明了花插,在插花固定技法上又有了新的突破。清代沈复在《浮生六记·闲情记趣》中有一段记叙:“若盆碗盘洗,用漂青、松香、榆皮、面和油,先熬以稻灰,收成胶。以铜片按钉向上,将膏火化,粘铜片于盘碗盆洗中。俟冷,将花用铁丝扎把,插于钉上,宜斜偏取势,不可居中。更宜枝疏叶清,不可拥挤。然后加水,用碗沙少许掩铜片,使观者疑丛花生于碗底方妙。”这种固定方式中国人称之为花插,是盘碗盆洗等广口器皿插花固定的又一创新,这种发明应该是当代金属花插或是复合材料花插的雏形。有人说沈复的花插类同日本的剑山,有相同的固定原理,但沈复发明的花插比日本的剑山要早一百年,可见这一发明对东方插花的固定有着重要的意义。在这之前,明末清初的李渔对宽口瓶的插花固定,还发明了一种“撒”的技法,解决了不同瓶器插花的固定问题。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的“炉瓶”一节中说:“所谓撒也,以坚木为之,大小其形,勿拘一格,其中则或扁或方,或为三角,但须圆形其外,以便合瓶。”由此可知,中国人讲的“撒”是在木块中打孔,木块外缘削成圆形卡在瓶口,达到缩小瓶口空间的效果,不同于日本人用小木棍做的Y形、十字形、井字形等模式。“撒”这个字是中国的汉字,是中国人的发明,目前插花界推崇的小木棍固定,日本原叫“配木”,为什么也称为“撒”?也许是翻译或传播中的理解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