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西就这样走了，一步一步返回到巴别塔中那个属于他的房间，临走前只说了一句，“十分抱歉，我想冷静一下。”
雅安目送着摩西的离去，很清楚他的心情。
那条未知而强大的魔龙并不能使摩西感到畏惧，他是天生的英雄，从不畏惧死亡，更不畏惧强大，魔龙虽然强大，但是也不足以让摩西感到畏惧。
然而，亲手同意让所有的黄金人类吞下名为“巨龙的鲜血”实为“乌拉诺斯的鲜血”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在打破摩西过往所塑造的一切价值观——信仰神明。
这甚至还和他亲眼目睹雅安用乌拉诺斯的骨血建造巴别塔不同。
因为这是他亲自同意的，亲自同意，甚至参与了这个用神血续命的计划。
甚至，这样沉重的打击让摩西甚至忘记了向阿南刻女神道别，就那么恍恍惚惚的离开了。
在看到摩西离去后，雅安紧接着就对阿南刻女神说道：“很抱歉，阿南刻女神，摩西的心情有些恍惚，以至于有些失礼。”
不要认为这是一个多余的过程，希腊诸神有时候真的很是莫名其妙，比如雅典娜和普罗米修斯之间的闹翻。
神与神之间如此，神与人之间只会更加残酷。
雅安不清楚夜之女神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但是提前道歉肯定没错。
他甚至为了摩西活成了只会鞠躬的日本人，一想到这里，雅安心里不断压榨摩西的愧疚就变得无影无踪了。
“不，这没有什么，”很显然，阿南刻女神并不在乎这样小小的失礼。
也对，眼下并不是礼乐兴盛的大同之治，而且“周公制礼”的草创时期，他这个“周公”制订的章程也只是在黄金人类之间盛行，距离“同化”那群野蛮人诸神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诸神现在都不怎么在乎礼义廉耻。
雅安如是想，却口中称赞道：“阿南刻女神果然心胸宽广，雅量非凡，神恩浩荡。”
阿南刻女神矜持的点了点头，好像一个真正的“神明”那样雅量非凡。
斯扎拉克在一旁看着，也不禁想到为什么像是自己的老师这样对于神明不屑一顾的人能做好第一任祭祀，甚至所遗留下来的名为“礼乐”的制度能够让所有的祭祀乃至神灵一致称赞。
他太懂得神明了，简直就是把神明当做他故事里的“皇帝”一样对待。
斯扎拉克站在一旁看着老师和女神之间相谈甚欢。
他左右为难，进又插不上话，在阿南刻女神到来之后，雅安这个老师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祂身上了。
退的话则这里只剩下了老师一个人，显得黄金人类对于这位远道而来的女神很不尊重。
好在没有为难多久，雅安就开口呼唤道：“斯扎拉克。”
“老师，我在。”斯扎拉克原本还在胡思乱想着他连一个僚机都做不好的事情，不成想雅安突然叫了他一声。
骤然被喊了一声，斯扎拉克的声音有些大，雅安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没有表现出不满神情的阿南刻女神，又松开。
“你还记得流水花园？我记得它运气很好，没有毁于一旦，对吧？”
“没错，老师。”斯扎拉克回答道。
雅安又回头看向阿南刻女神，“阿南刻殿下，流水花园这片土地景致非凡，甚至还得到了大地母神的赐福，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选择在这里安歇一阵。”
“老师，我记得巴别塔第七层就是用来专门招待神明的。”斯扎拉克插嘴道。
雅安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难道没有看到阿南刻女神对于沾染着乌拉诺斯血液的巴别塔很是不感兴趣，甚至都不愿意进去看上一眼吧？
无论巴别塔起初建造的初心是什么，现在既然变得不适合，自然要“与时俱进”。
比如，他自己住就挺不错的，他不怎么嫌弃乌拉诺斯的骨血，还有一种慨然而歌“只识弯弓射大雕”的豪迈感。
他对着斯扎拉克，却看向阿南刻女神，“无论是巴别塔，还是流水花园，这一切都交给阿南刻殿下选择。”
“流水花园是什么？”阿南刻询问道，那里有着盖亚的神力，祂并没有冒昧的直接从命运中观看。
雅安看向斯扎拉克，斯扎拉克立刻解释道：“那是老师又一次向母神盖亚献祭，母神欣喜之下的赐福，甚至上面还生长着一颗银苹果树。”
斯扎拉克说着说着，则不由沉默下来，那时候，父神乌拉诺斯和母神盖亚还跟恩爱。
雅安则接着说道：“为了感念母神的恩赐，从没有人类选择在那里居住，足以匹配阿南刻殿下您的身份。”
斯扎拉克听了嘴角有些抽搐，他记得自己的老师就经常住在流水花园，还炫耀生长在那里的银苹果有多么好吃，还可惜没有吃上一颗正宗的金苹果，只品尝过劣化版的银苹果。
不过阿南刻女神不知道这些，五大原始神之间泾渭分明，在自己的领域互不干扰。
“很好，那就流水花园吧。”阿南刻实在不喜欢在乌拉诺斯的血泊中休息。
雅安也点了点头，他对自己的学生说道：“斯扎拉克，你自己去休息吧，由我来为阿南刻殿下指路。”
斯扎拉克顿时知道现在不需要自己这个“僚机”了，于是也点了点头，略带凄凉的回到了巴别塔中。
在到达流水花园的时候，阿南刻女神终于明白了这里为什么叫做流水花园了，在满目凄凉的大地上，也只有这里还有着露天的泉水，生植的树木，盛开的鲜花，可谓十分精致。
一边欣赏着花朵，一只渡鸦落在了祂的肩头。
祂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悦，于是询问雅安道：“人类中的贤者，你打算在什么时候去讨伐那只亵渎的巨龙，完成夜之女神的指引呢？”
说到最后的时候，阿南刻不由笑出声来。
雅安丝毫不觉尴尬，回答道：“等到其他的人醒过来，狩猎这样的巨龙并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夸口的事情。”
阿南刻点点头，又问道：“那么你又为什么这样做呢？”
雅安知道女神的意思，祂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不选择更加简单的选择，比如像他说的那样真正祈求神明，而不是借着神明的名义指引众人。
他语气很是深沉：
“一个成人不能再变成儿童，否则就变得有些稚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