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路人马正是刘辟所带领的一众将士,他们此刻正默默地关注着营帐内的冲天震声。
“大人,你觉得这袁公子是能成大事之人吗?”刘定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养父。
“大事?”刘辟无奈一笑,“汝所说的大事是什么呢?如果是自然无为的上贤之世那以袁燿的本事是万万不能做到的,但如果只是平祸治乱的中贤之世或许他可以假袁氏之力而做到。”
“大人对他的期望如此之高?”
“非是对他个人,乃是对他背后的家世,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能人异士。”刘辟缓缓道。“我曾学有相面之术,可唯独此人之命途我无法观尽,当真奇怪。”
“莫不是离得太远了?要不咱们再上前一观?”
“那还像话嘛。”刘辟笑骂道,随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当中。“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在行什么鬼祟之事呢。”
他看了眼身边直勾勾地看着釜中肉糜的手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他这一生所布施的仁义在四世三公之家看来都不过是小小的善举。
“走吧,本帅脸皮厚,带你们讨碗肉糜吃。”
营帐之内,袁燿兴高采烈地问候着自己募来的这帮新兵及其家属,而他们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更加激动一点甚至还有不少上了年纪之人直接就哭了出来,似乎他只消对他们好那么一点点,就会被这些被迫背井离乡的流民们牢记于心,每想到这他都只能无奈叹息。
“军侯,方才那军歌是什么意思啊!”
一个年纪稍小的士兵突然开口问道。
“嗯……”袁燿听他这么一问,也开始思量起要如何回复他。“就是说要让将士们团结在一起,一致对外,不要触犯军法,好建功立业,回家娶妻生子!”
那个士兵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恍然大悟,然后连连称赞,袁燿也笑着和他告别,又把目光放在了别的地方。
“唉,光远你如何没有跟他解释那句‘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之意?”诸葛瑾笑着看向袁燿。
袁燿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即使我不说,他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吧。而且就这么说出来实在太不要脸了,颜子曰:‘无伐善,无施劳。’我这种德薄之人如何能以别人父母居之。”
刘馥则在一旁插话道:“先不论公子你德行如何,至少这军歌甚好,没有别的军歌那么聱牙艰深。”
“可即使如此不还是有不少兵士不明白其中意思吗?就像刚刚那个一样,不过念多了,想必就懂了。”诸葛瑾感慨道。
“说的是,要不子瑜你明日教将士们识字如何?”
“啊?我!”诸葛瑾有些惊讶,他只教过自己两个弟弟识字,还没教过那么多人呢。
“依我看就不必了吧,什伍之人毋须要明白太多道理,上阵杀敌才是本职,加之其中大多数人已经沾染了不好的习气,要想教好那就苦煞子瑜喽。”刘馥笑着摇头道。
“我以为不然,‘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打败敌人的。最起码也得让他们看得懂军法告示吧?”袁燿神色坚毅地说道。
而诸葛瑾见袁燿如此坚持,心思也动摇了几分,咬了咬牙,马上又说道:“那我就接过这一重任了!”
“总不能让光远一个人在那训练兵士,我在那里单看吧。”诸葛瑾想道。
“那就多谢子瑜你了!”袁燿笑着握住他的手,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十分密切,他称呼诸葛瑾都不再加个兄字了。
“分内之事!”诸葛瑾拱手道。
刘馥也刚要说点什么,却看道一众身影朝他们走来,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刘辟等人,“公子,你看——那不是刘渠帅么?”
袁燿听到后立刻回头,当场就见到刘辟笑眯眯地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过来。
“袁公子!哦不,现在要改口叫袁将军了?”
“刘渠帅!您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百人之军,何足一将?不过还得多谢贵公子今日带百姓前来,不然我怕是一个人都招不到哟。”
“唉,犬子不过是效些微不足道之功劳罢了。”说罢,刘辟又扫了一眼吃着肉粥的兵士们,“只不过不知公子哪里搞来的这些肉、米?”
“不过是朝平舆令和周围的庄主所借来的罢了。”如今平舆一带的政治统治权虽然实际上掌握在诸黄巾渠帅手中,但也不能说朝廷命官和地方豪强就是吃干饭的,所以来之前袁燿还是给他们都写了封信的,加之他自己也随身携带了一些用以交换的钱粮布帛。
“原来如此。”刘辟笑着点头道。
“刘帅饿了么?若不介意的话我去为你们舀几口肉糜暂且饱腹一番?”袁燿笑着问道,他显然看出了刘辟的想法。
刘辟显然是来蹭饭的嘛!
“那辟就不再推辞了,不过这等小事就不劳烦您了,我的这些儿郎自会亲取,决不多拿。”随后刘辟神秘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袁燿,“不过辟倒不是很饿,我还有些事想与公子探讨片刻。”
“哦?”袁燿有些惊讶,“是何要事?”
“可否借一步再说?”说罢,他驱散了左右侍从,以表诚意。“当然,公子可不必学我这般,说不定我还要向您这几位才智过人的谋士讨教些东西呢。”
袁燿笑了笑,但是没有回话,然后便示意刘辟等人随他一并向主帐之内走去。
“不知这刘辟有什么话要说啊。”
他便想便走,终于穿过人群回到了大帐之中。
“刘帅如今可说了吧。”
“公子,辟乃是一介粗人,只识得几个大字,就不和你迂回了——公子此次来汝南,想来不只是为了募兵那么简单吧。”刘辟沉声道,然后又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刘馥,“这位先生今日一直在与军中将士攀谈,想来是为了打听什么吧。”
刘馥听刘辟提到自己一时有些惊讶,只见他不急不慢地开口道:“还是瞒不过刘渠帅的慧眼啊,在下不过是想多多了解这军中百姓之状况罢了。”
而袁燿也没有矢口否认,而是直接认下了这一说法。“刘君不必向刘帅解释了。刘帅,正是我派刘君去查清军中事务、打听各路消息的,希望您莫放在心上,毕竟我人生地不熟,昨日又与何帅结怨,所以便长了几个心眼。”
“至于你说的话……诚然,我来汝南自然不只是为了募兵这么简单,只不过碍于一些事务,不能一一与你说清,还望您谅解。”
刘辟心领神会地笑道,“辟知之矣,公子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用意。只是……公子真不能透露哪怕一分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