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重病

手电筒的光晃了一下,陆允川后颈的汗毛突然炸起来。

眼角余光里分明有个模糊的人影,就贴在他背后三尺的位置。

他猛地转身,手电光在潮湿的墓道墙上劈出一道颤抖的痕迹。

斑驳的墙灰扑簌簌往下掉,露出半截朱砂描的裙角。

再往上照,褪了色的半扇石门上居然还有一扇半开的小门,门缝里探出半截灰白的身子。

那是个梳着高髻的妇人。

妇人的衣衫已然剥落,看不清原貌,只有那伸出门扇的一只手清晰无比,她好像在冲着陆允川招手!

还有那张脸!

油彩剥落的脸颊凹陷处积着水珠,在手电光里折射出诡异的笑纹。

陆允川重重的坐在陈松源身边的地上,手电筒的光柱也死死地定格在了石门上!

直到地上的碎石硌疼掌心,他才发现石门上的那扇小门不过是幅壁画,妇人探身的角度是顺着石门裂缝画出来的。

“愺......”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手电光仔细扫过门框裂口。

被火药炸碎的青石断面还沾着新鲜泥印,显然是土老鼠炸墓门时震松了门上的浮灰,才让这幅宋代的妇人启门图显了形。

估计周诚宇和陈松源两个小孩子,也是被这幅壁画吓到了,才晕在了墓道里没出去。

看到这,陆允川都有些替栓子庆幸,还好他的手电筒一开始就摔坏了,不然看他那副满脸冷汗的样子,万一看见这幅壁画,估计墓里还得再晕上一个。

确定是虚惊一场后,陆允川也放松下来。

不过是一幅宋金时期墓葬常见的《妇人启门图》而已。

这东西自汉代起便频繁出现在墓室、墓祠和石阙里。

它们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曾一度销声匿迹,但在宋辽金时期又重新崛起,并成为当时墓葬装饰的热门主题。

这些“启门图”通常描绘的是墓壁上的砖砌、石刻或彩绘假门,其特征为一扇半开的门扉,以及从门中探出半个身子的形象。

图中人物往往立于门前,或是站在门后向外张望,像是在邀请活人进入墓室,又像是在给墓主人的升仙之路打前站。

就像是陆允川看见的这幅。

时间紧急,陆允川没再管这幅破碎的壁画。旁边的盗洞里也隐隐约约出现栓子的喊声。

他回应了一声,就抱起陈松源塞进了墙上的盗洞里,并扯动绳子,示意洞外的人接应。

小孩滚烫的体温透过裸露在外的皮肤传过来,倒是把残存的寒意驱散不少。

等到陈松源开始被往上拉,他才重新跟上,一路护送着陈松源出了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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菇寮里,陆允川站在窝棚外,和众人一起焦急的看着眼前房门紧闭的窝棚。

救出两个孩子后,大家都没耽搁,直接快速返回了菇寮。

两个小孩浑身滚烫,黄树尖那里根本没有救护条件,至于盗洞和坟墓,现在根本没人有精力去管。

回到菇寮,齐双乐和建业妈又是一阵哭嚎,被老支书打了两个巴掌后才恢复了神志,开始手忙脚乱的去烧热水。

剩下的大家都站在菇寮里焦急的等待。

除了陆学远,他先是跑了一大段路来回叫人,又和大家一起去了黄树尖,回来的半道上就撑不住晕倒了,现在还在昏睡着。

豆子妈也给大家端来了热水,但大家心思都不在这,草草几口喝完后,还是直勾勾的盯着窝棚。

直到鸡叫了两遍,公社的赤脚医生、也就是老支书的儿媳妇郭大姐才走了出来。

看着大家伙的目光,她笑了一下,也没卖关子:

“两个小家伙底子不错,只是高烧和气管发炎,我给了双倍的药,烧已经退下去了,天亮后如果不再烧,那就没事了!”

听见这话,大家都是一阵欢呼!

但他们很快意识到窝棚里还有孩子,迅速的就收了声。

精神一旦放松下来,大家都觉得浑身酸痛,连走路的劲儿都没了。

他们也不嫌弃,干脆就在菇寮里随便找个空窝棚,几个人弄些干草铺着,就沉沉睡去。

陆允川也和戴裕迟一起,强撑着走回自己的窝棚,就一头倒在陆学远身边,睡的人事不知。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陆允川只觉得梦里有个穿着宋朝衣饰的妇人在身后一直追自己,他跑着跑着,面前的场景突然又切换了,变成了后世做编导的自己正在采访。

2024年的陈隆固西装笔挺,拉着他的手不住感谢,说如果不是陆允川,他就要重新经历一次80年的大变故,哪有如今的成功.......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陆允川头疼欲裂的醒来,日头早已升的老高。

他旁边的床上,戴裕迟还在睡着,呼噜打的震天响,旁边陆学远的铺位上倒是空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已经醒过来了,陆允川也就没有了再睡的心思,他干脆起床,就要出门去找水喝。

出了门,刺目的阳光让他有些头晕,适应了一会之后,他才看见,菇寮的院子里,陈隆固正在安慰昨天出门采购的双喜叔。

还有另外的两个男性菇农——他们也是其他三个男孩的父亲。

他们应该是在大后屋听见消息,就直接赶回来了的,几个人身上有泥巴和摔伤,应该在古道上摔了不止一次。

看着脸上带着笑容安慰他们的陈隆固,陆允川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刚才做的梦。

他想起来了。

前世采访时,他听大后屋的村民们闲聊时提起过,80年代头几年,陈隆固的儿子调皮,跑去山里玩时遇了险,后来被送到村里的卫生室救治,稀里糊涂的人就没了。

儿子的离世对陈隆固打击很大,好像和老婆也离了婚,直接消沉了十多年才缓过来。

虽然不知道在自己前世时,陈松源他们经历了什么,但在现在这个时空,孩子们烧都退了,人都好好的,应该算是扛过了这一劫,不会再发生自己前世时听见的惨剧了吧。

这算不算是自己这只重生的小蝴蝶给陈隆固带来的好运?

但是,还没等他在心里调侃完自己,孩子们睡的那间窝棚里,突然又传出了一阵哭声,齐双乐跑出门,盯着陈隆固大哭:

“松源他们又烧起来了!”

这次的高烧来的凶猛又突兀,还在睡觉的医生直接被吵醒,披着衣服就跑了过来,重新主持起了救治。

就连刚刚起床的陆学远也被征调,充当了急救的助手。

一切又像是昨晚的复刻,窝棚里,医生们在紧张的救人,唯一不同的是,院子里又多了三个心急如焚的大人。

陆允川的头更疼了,他抓起陈隆固身前已经冷掉的水壶灌了两口,脑子里不知怎么搞的,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梦里的陈隆固抓着他的手,不住的感谢他救了陈松源。

虽然很没有科学依据,但陆允川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得发生。

心烦气躁的等了接近半个小时,窝棚的门终于打开了。

陆学远满脸汗水的开门走了出来,看着门外满脸焦急的众人,有些疲惫的笑道:

“已经控制住了,郭大姐的医术真的没的说,四片安乃近下去,孩子们就都退烧了。现在就是炎症还有点儿难搞。”

他拍了拍都快哭出来的陈隆固,笑着安慰他:

“不过你也别担心,郭大姐带了庆大霉素,咱们重症用猛药,加大剂量下去,孩子们晚上就能活蹦乱跳了!”

他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一只手猛然抓住。

陆允川面色苍白,狠狠地盯住他,手劲已经大到让陆学远呼痛:

“你说什么!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