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出事了

聪明人容易钻牛角尖，但只要把道理说通了，他们往往也会比一般人更加迅速的清醒过来。

晚饭时，陈隆固的状态就已经变了很多。

虽然没有给陆允川明确的答复，但他眉头的郁结显然已经消散了很多。

在双喜叔带着大人们从菇场回来后，陈隆固率先动手，摘下了一直挂在菇寮檐下的腊肉，招呼老婆齐双乐下厨做起了晚饭。

听见一直困扰老公的难题被解决了，齐双喜、齐双乐兄妹也是大为开心。

齐双乐炒腊肉时破格放了一大勺的猪油，光是炸猪油的香气，都引得孩子们围在厨房门前，口水流的老长。

晚饭时，菇寮大大小小十几口子围在一起吃大锅饭，帮助陈老师解决难题的陆允川直接成了焦点。

大家一边嚼着嘴里的腊肉，一边不要钱似的夸赞陆允川。

陈隆固就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允川手忙脚乱的应付大家的夸赞。

双喜叔甚至拿出了他藏了很久的土酒，和菇寮的男丁们分着喝。

喝得上头了，他一边给孩子们夹肉，一边给他们吹嘘自己年轻时掏野猪洞猎野猪的故事，并对野猪肉的滋味大加赞赏。

别看双喜叔看似粗豪，却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

他详细描述猎野猪的那些手段，最后连戴裕迟和陆学远都信了，跟着一帮孩子追问后来的故事。

等到晚饭尾声，孩子们打起了瞌睡，大人们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陈隆固才端着酒杯，来到了陆允川面前。

他递给陆允川一杯酒，靠坐在菇寮的外墙上，看着满天的星星，语气慢悠悠的：

“一整个晚上都没见你喝酒，我也不爱喝，不过今天，就跟我喝一杯吧，就当是庆祝咱们攻克了技术难题。”

说完，他不等陆允川回应，就闷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才盯着陆允川，问了一个问题：

“你下午劝我时，说了湖建省那边有了新技术，叫代料法是吧。”

他的目光灼灼，刚刚的那杯酒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思维：

“从你的描述，那应该是和我的技术很相似的种植法，怎么，已经有人比我快了一步了？”

听见这个问题，陆允川也没惊讶，下午他说漏了嘴，当时陈隆固没在意，但凭借他的智商，早晚都会注意到这个细节的。

他转着手里的酒杯，品味嘴里土酒的辛辣，过了一会才开口回答：

“陈大师，我来清源时，在隆全的孝梅镇上听见过一句土话，叫‘栽树的不止一家，乘凉的何须问名’。”

虽然陆允川说的委婉，陈隆固也听出了他的宽慰之意。

他折了一根草茎叼在嘴里，眼神也有些回忆的神色：

“去年县里的技术员过来招菇农，有个戴眼镜的提过湖建的种植法改良，但他们怕我，也不愿意和我聊天......”

“是彭招旺大师。”

陆允川看双喜叔开始抱着孩子们送他们回房睡觉，就干脆把那个酒坛子拿了过来，给两人的酒杯继续满上：

“彭大师在谷田县搞的袋料栽培，去年年初正式确定的配方。你猜怎么着？彭大师发明成功后，连政府的嘉奖都没要，直接把配方抄了几千份，请求政府免费推广给所有菇农。

而且彭大师发明了代料法之后，谷田县就开始大力推广，他们建了一个菌类研究所，专攻菌类的养殖技术。

我在农资公司的报纸上看的，今年湖建那边，袋料香菇估摸着得有七万袋的规模了。”

陈隆固嘴里的草茎突然被他咬断：

“七万袋......”他抬头望向黑黢黢的山林，“那得给多少菇农活路啊！”

他的声音有庆幸、欣喜，也有一股消沉。

陆允川和他碰了碰酒杯，继续笑道：

“对了，陈大师，你也别急着沮丧，从我的了解看，你配方里的菌种更耐寒。”

他的突然话锋一转，开始讲起了两位大师的配方差异：

“彭大师在湖建，配方基底用的是竹屑，你在清源用的桦木屑，配方都是好配方，而且各有千秋。怎么说呢......”

陆允川给自己的酒杯里又添了一杯土酒：

“彭大师的技术能造福整个南方，你的技术也可以往北推广。彭大师已经开始福泽东南各省的菇民，将来你的技术，传到豫南冀北，甚至关外黑辽，那是造福天下菇农啊！”

远处传来夜枭啼叫，陈隆固突然抓起了面前的酒坛，直接撞上了陆允川的酒杯：

“敬彭大师！”

酒花打湿了陈隆固的前襟：

“这几年我闭门造车，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是清醒的，没想到......”

他仰脖饮尽坛子里的酒，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尽的话。

陆允川没说话，只是陪着他干了酒杯里的土酒。

陈隆固到底是不会喝酒，很快就被土酒辣的连连咳嗽。

他放下酒坛，不理自己的狼狈，而是突然笑出眼泪：

“不犟了，不犟了！明天我就给县里写信，咱们清源也该建个菌菇研究所。”

他蘸酒在桌面写下“共生”二字：

“彭大师高风亮节，我也不能落后。在信里，我也把我的配方带上。就像段木和代料，不论谁发芽谁出菇，最后都是落在老百姓碗里。”

“已经在建了。我来时，听说清源已经在创建食用菌科研中心，陈大师你的信过去，一定能让他们如虎添翼！不过，陈大师，”

陆允川突然用酒杯回撞了陈隆固的酒坛：

“如果县里来人请你，你可得记住先来后到啊，我可是率先登门的！”

两人对视，都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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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隆固不顾宿醉的头痛，直接起了一个大早，宣布今天暂停菇场那边的段木种菇工作，而是带着大家一起用菇寮里储备的农用膜来赶制塑料袋。

虽然昨天晚饭时大家都有了预感，但今天陈隆固宣布新技术终于攻坚完成时，大家还是异常兴奋。

除了齐双喜、齐双乐兄妹，菇寮剩下的七八个菇农，也都是因为对陈隆固的信任、对新技术的期盼才一直坚守的。

现在好几年的苦熬终于到头了，有两个女菇农甚至都哭出声来。

宣布消息后，所有人都是干劲满满，跟着陆允川学习塑料袋的制作。齐双喜则是带着两个男性菇农，一大早就推着鸡公车，出山去补充新配方所需要的各类原料去了。

这次陈隆固准备大批量生产代料菌棒，所以农用膜、尿素、糖这类原料，必须大量补充。

这一忙就忙到了日头偏西，当大家还在菇寮里热火朝天的干活时，出去准备午饭（晚饭）的齐双乐突然满脸眼泪的跑进了窝棚，哭声撕心裂肺：

“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