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
陈辞随意地开口问道，此刻他心里已经不太紧张了。
众所周知，最社死的事情有两种，一种是网上被叫自己的真名，一种是线下叫出来网名。
对于陈辞而言，他的马甲暂时还没有被扒下来，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再说。
正好脑袋还有点晕，索性就先听吴尘同志科普。
他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你继续。”
吴尘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从身侧背包里摸出两瓶水，丢给陈辞一瓶，拧开瓶盖喝了口道：“敢情你是在这里听上相声了啊。”
“快点。”
“身体异化，这种自然不必多说。”
“像什么身体关节处长出鳞片，下巴两侧长出鱼鳍，这种咱们之前都见过。”
“但是，”吴尘话锋陡然一转：“直到某一天，青城的驱逐者们，从海里打捞出来一具尸体。”
“哦，愿闻其详？”
陈辞这时候也来了兴趣，把后背倚靠在一旁断成两截的栏杆上：“只是一具尸体吗？”
“就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
吴尘思考了一下，继续描述道：“尸体的样子很奇怪，起初都以为是那种在海里浸泡了很久的浮尸。”
“我知道那种。”
“这玩意叫死倒。”
陈辞翻开自己身上的笔记本，似乎是在查阅着什么：“就是那种软乎乎的，泡在海里一大堆跟面团。”
“哦不，跟发面馒头似的，指甲缝里还嵌满藻类的尸体——这种货色青城港每天能捞上来半打。”
吴尘语塞，握着矿泉水瓶的手顿了顿，他决定暂时先放过这个奇怪的话题，继续道：“不，并不一样。”
“他的身体呈现出很明显的挤压现象，体内的多根肋骨都被折断。”
“此外就是，他的肺里充斥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凝胶状物质，医生剖开胸腔时，那些彩色的胶质物还在蠕动。”
“颜色也都很奇怪，看起来就跟果冻似的。”
“经过那些驱逐者和守夜者的初步检查，基本上可以确定是非自然死亡。”
陈辞聚精会神地听到现在，然后吴尘给了他一个这么抽象的结局，禁不住嘴角一抽：“不是，”
“这换个傻子来都知道肯定不是自然死亡。”
“他们写个吃果冻噎死都比这个靠谱一点。”
吴尘听着陈辞的吐槽，两手一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皱眉道：“现在各个城市之间，都被大大小小的颜色区域隔断了，这也就导致整体的管控和约束能力实际上没有那么强。”
吴尘转过身去，战术腰包上的金属扣撞在栏杆上叮当作响。
他眺望了一眼已经一片狼藉的内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街道两旁的建筑像是被巨兽啃噬过一般，墙体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痕。
一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完全坍塌，办公桌和文件柜从高层的缺口处探出，摇摇欲坠。
风卷起散落的纸张，在空中打着旋，像是无数只白色的蝴蝶。
巨大的广告牌从高处砸落到街上，把道路切割成两截，广告牌下方，一辆被压扁的瓢虫车露出扭曲的车架，车窗玻璃碎成蛛网状，折射着最后一抹余晖。
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还燃烧着淡蓝色的余烬。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腥甜。
昔日的繁华如同一场幻境，而这一切，也仅仅用了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
整座城市被这些从【长夜】囚笼里涌出的【异变体】，算是给毁了个七八成，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盛况，又不知道得过多久。
吴尘转过头来，继续说道：“你不见咱们济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隔壁几个城市别说是来援助了，甚至连慰问的消息都没有传过来几条。”
“归根结底，不是之前几个纪元了。”
陈辞点点头，他突然想起来那个被养在自家浴缸里的人鱼驱逐者，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她的籍贯好像就是青城的，只不过被那个叫【沉眠之梦】的邪教组织给当成商品，一路贩卖到济城。
或许她的身上可以发掘出来一点东西。
吴尘把已经喝干净的水瓶扭成麻花状，然后用力扔到围栏下面。
水瓶砸落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为本就显得空荡荡的街道，再次平添了一种冷清的感觉。
“走吧，”吴尘用鞋底把自己刚才用来传输消息的沙土抹平，“这个替换治疗药品的事情，我一定要追到底。”
“要不是因为这批替换过的药品，导致安全部里大批非凡者突然集体异化，否则济城根本就不会蒙受这么惨重的代价。”
他的脸色阴沉，眉眼下垂，就像是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眼睛里面则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整个济城的非凡力量，守夜者近乎全军覆没，而驱逐者也是十不存一，要知道，里面可是有不少平日与他并肩作战、吹牛打趣的哥们。
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这么惨重的损失。
仅仅只是因为安全部里面，一句轻飘飘的‘人员对于操作流程不熟练，导致药品配置出现错误’可以解释的？！
在他们传过来的解释里面，甚至连处罚对象都没有声明，说是保护个人隐私，更遑论处罚结果了。
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他搬出来吴家少爷这个身份镇场，大概率济城安全部也只会推出来一个替死鬼。
至于埋在尸骨下面，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好像压根就没有人在意。
吴尘叹了口气，不再去压力自己的老教官，也就是现在的朱安部长。
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再怎么不接受这个现实，甚至是跑到安全部城外新的办公区域撒泼打滚，情况也依然不会发生变化。
死人不能复生，战友也不能回来，被夹在中间，两头难受的还得是自己的那位老教官。
现实就是如此真实而无奈，而就在此刻，旁边的陈辞突然开口道：“那我向那些存在祈祷的这个事情，你会怎么处理？”
原本还算和睦的气氛，骤然就冷了不少，连空气仿佛也变得沉重起来，压迫着突然止步不前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