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责罚

苏承南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钱进。他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开口玩味道:“钱郎中何必多礼,下官姓苏。”

一听到姓苏,钱进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满朝文武姓苏的人自是不少,可这般姿色让人能想到的便只能是户部左侍郎苏承南了。

本就是一个户部左侍郎,倒也不至于令人双腿发软,但苏承南偏偏家世显赫。其父战功卓著,手握三十万兵马驻守北疆,是圣上亲封的异姓王。家中有一倾国倾城的长姊,嫁与了当朝三皇子为正妃。如此一来,他竟成了大半个皇亲国戚,成了无人敢惹的主。

钱进连忙弯腰行礼,惶恐道:“原来是苏大人,下官眼拙,竟然没认出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苏承南对一旁说话的钱进置若罔闻,目光转向被两个衙役按跪在地上的沈听肆。

他看着沈听肆眼中的埋怨,用扇子掩面,笑言道:“哟!清晏这是在做甚么?挨打吗?”

沈听肆看着苏承南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笑,并未理睬。心中暗自思忖,此人怎会如此厚颜无耻,还好意思开口询问。

这句话表面上是在问沈听肆,实则是在含沙射影地责问一旁的钱进,为何沈听肆要下跪。

钱进自是听出了苏承南话里对沈听肆的讥笑意味,想着沈听肆应该是哪里得罪了苏承南,于是想要借机表现一番。

谄媚地答道:“大人,此人三番五次偷懒,不按时上职,下官正在整治她,”

“那行,本官今日是与清晏一同过来的。清晏上职迟了,那本官也自然是迟了。既然大人要整治,就连同本官一同责打了吧!”

言罢,苏承南合拢扇子,撩起官袍作势就要下跪。

苏承南虽是做做样子,这可着实吓煞了钱进一伙人。若要叫这“世子爷”今日在他这小小的刑部院落里下了跪,安阳王非得提刀剁了自己不可。

钱进被吓得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苏承南也并未令钱进起来,而是抬脚迈过钱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磕。

苏承南摇着扇子望向旁边跪在地上的沈听肆。

沈听肆在这接连好几天的烟雨之中,老寒腿已然发作,这将近半个时辰的跪地,致使她的膝盖疼痛至极,难以忍受。

苏承南看着那双洁白纤细的手在膝盖上又是抚摸又是捶打,尽管动作很是轻微,但还是被他全然看在眼里。

苏承南眉头微皱,站起身若无其事般地踱步到沈听肆身旁。微微躬身,用扇子掩面,用仅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询问道:“怎么?是否解气了?”

沈听肆瞧了一眼钱进额头上因磕头而磕出的那个大血包,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满意地轻点了点头。

苏承南意会,又小声同沈听肆道:“好人便予你作罢。”

言罢,苏承南站直身子,清清嗓做出一副官老爷的架姿,同钱进道:“大人,本官可还等着你来责打本官呐。”

钱进被吓得在地上连连求饶:“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原本还处于懵懂状态的沈听肆听到苏承南对钱进所说的话,又思索了一下那句“好人便予你作罢”,立刻就领会过来,苏承南这是要让她开口为钱进从中调解。

钱进在她这里得到了这份恩情,再加上苏承南此次的刻意袒护。日后自己在这院子里,便不会再有人胆敢欺负她了。

沈听肆便顺了苏承南的意思。

沈听肆转身朝苏承南磕了一头,道:“苏大人,今日原就是下官的错。下官到职后未及时画卯,才令钱大人误会了。钱大人无错,要罚便罚下官吧!”

钱进此时望着沈听肆一脸的不可思议,自己平日里对于这个前些年忽而被打得半死,拖进刑部衙门里做主事的小子没少刁难。

沈听肆此番为自己求情,他此刻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苏承南在心里暗暗称道沈听肆聪慧,而后便负手装作一副样子,一脸肃穆地对院子里的众人说道:“既然这里面存在误会,那今日这过错就谁都没有了,都起来吧!”

众人闻声便站了起来。

苏承南看着一旁的沈听肆手撑着膝盖缓缓站立起来,双腿颤颤巍巍的样子,瞧着很是吃力的样子。

沈听肆刚起身,膝盖突然一疼,后退两步就要摔倒。

“当心!”

苏承南眼疾手快,一把就掺住了沈听肆。他摸着沈听肆的胳膊,心里着实一惊。

他平日里瞧着沈听肆就觉得此人清瘦,可也未曾想到,竟有这般瘦。这胳膊自己一只手便可攥住,骨头也摸得甚是清楚。

沈听肆站稳之后,遂把苏承南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给扒拉了下来,接着朝苏承南施了一礼,言道:“谢大人。”

苏承南至此才恍然回神,带着自己的侍从背手离去。眼看着苏承南这尊招惹不得的大佛即将离开,众人皆暗暗松了一口气。

依旧如同昨夜那般,苏承南没走出几步远,就再度回过头来,呈现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对着沈听肆说道:“忽然想起来,清晏还应允过要与我一同饮酒呢,那本官辰时就来接你。”

言罢,苏承南这次是真的带着随侍走出了刑部衙署。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的事情后呀,众人都纷纷认定沈听肆和苏承南之间的关系那可是相当不一般呐,都对这个平日里向来不喜欢交际的人投去了异样的目光,带着几分新奇另眼相看呢。

丁仇往门外瞥了好几眼,直到看不到苏承南的人影后。跑上前,抓住沈听肆的手,问道:“清晏啊,你与这苏侍郎是何关系啊?”

沈听肆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若说是好友,可自己与那苏承南是昨夜才见过第一面;若是不认识,他又三番五次相帮自己,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着实难倒了沈听肆。她思虑一番索性撒手不管了,对着丁仇敷衍了一句:“算是认识吧!”便转身急匆匆去屋内,留下丁仇在院子里一顿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