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曾老汉看着笑眯眯的谢恒,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谢恒满脸戏谑:“怎么,很意外吗?”
“不敢,不敢……”曾老汉浑身如坠冰窖般止不住的颤抖。
心底不断埋怨着自己,当日就不该去多事问那么一嘴,不然哪能有今天这般祸事。
“行了,”谢恒拍了拍齐二道:“都是老熟人了,用不着这样,松了吧,让他跟着我们过去吧。”
说完后,掉过头来,看着曾老汉说道:“走吧,去我那好好讲讲卖田的事。”
……
指挥府,中堂。
谢恒走到上首坐下,招呼一旁的仆佣给倒了茶。
这些仆佣都是原本指挥府给留下的,往上三代都是这府里的仆人,比姚知远留下来的那批还严重,除了伺候人外啥也不会。
谢恒一时间也没办法好好处理下去,只能是先放在府里养着了,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顺便还能帮着军队做点杂务。
曾老汉站在堂下有些无所适从,指挥府他是来过的,甚至来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走正门进来。
身份低下的他,一般进来都是让人领着从侧门或者后门进来的。
正门都没走过,就更别说来这中堂之上了,这个地方只有那些军官老爷才能来的。
谢恒转过头看到曾老汉还呆在原地,开口道:“坐吧,愣在这干嘛?”
曾老汉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把奢华的椅子前,缓缓坐下。
他有些恍惚,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能在这里坐下。
见他这样,谢恒笑着摇摇头道:“用不着这样,这不是以前了,指挥府现已不存,用不着如此谨慎。”
“是,是”曾老汉连忙起身点点头。
看他又成了老样子,谢恒也懒得再说,有些东西啊,一时半会也确实难以改正。
“行了,不用这么拘束,”谢恒起身说道:“今天找你来,不是来问罪的。”
“那您这是?”曾老汉试探性的问道。
谢恒走到曾老汉身前笑道:“不是说过了吗,找你来问问卖田的事。”
“我那是骗您的,老汉家无余财,哪有田拿出来卖。”曾老汉低着头苦笑道。
他当时以为谢恒是个大冤钟才上去搭话来着,哪成想,居然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这会心中正不住后悔着呢。
谢恒摇摇头:“无妨,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田能拿出来卖。”
“您既然早就知道,那又为什么还要问呢?”曾老汉有些不解的问道。
早就知道他是个骗子,那还大费周章把他抓来干嘛,都控制了整个枫树了,抓个幕后之人那还不是简单的很。
“我是知道你是个骗子,”谢恒淡淡道:“但却并不知道你身后的那人是谁,可我现在遇到了麻烦,想要找你的靠山解解惑。”
“时间紧急,我来不及去一个个问了,只能先请你过来指认了。”
“不管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了,老儿一定知无不言,”曾老汉趴在地上硬着头皮说道:“就是,大人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哦,”谢恒挑了挑眉,道:“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不敢,”曾老汉抬起头说道:“大人,可否先将小人的老妻放回去,这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大人抓着她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将她放了。”
谢恒颇为意外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对你那个老妻挺钟情。”
曾老汉长叹一声道:“老妻嫁与小人数年,未曾享过半日福,这种时候,不应拖累她才是。”
“还请大人将她放了,老汉必定以死相报。”
曾老头说完将头叩在地上,等待着谢恒的回应。
谢恒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如此,先起来吧。”
扶起他后,谢恒继续说道:“这样吧,你的老妻就先留在指挥府几天,等这事结了,我再派人送你们一起回去,你看如何。”
他最终还是没有答应曾老汉的要求,原因很简单,这货之前就是存了死志来的,这会要是把她的老妻放了回去,他会不会老实那就是说不好了。
再者,不管怎么放心,留个人质在总是好的,总比到时候再去找要来的强。
“那好吧,那就劳烦大人了。”见谢恒都这么说了,曾老汉也不好再坚持下去。
人家已经退步了,你再得寸进尺可就是不识好歹了。
谢恒摆摆手,道:“无事,你现在先告诉我,你之前干的是怎么一回事吧。”
“是,”曾老汉点点头,开始回忆起了自己加入诈骗团伙的始末。
“当时,老汉家中出了大事,急需用钱,可老汉只是个土里刨食的农民,一时之间又如何寻得到银钱,心急如焚之下,老汉就去了指挥府,想要将祖宗传下来的物事抵给管事,换些钱来应急……”
“指挥府还做这种典当之事?”谢恒打断道。
按理来说,明代的指挥府是单纯的军事单位,不可能做这些事才对。
“指挥府是自然不能做这些事的,”曾老汉解释道:“这是指挥府的大爷私下做的,指挥平日对几位公子钱财上抓的严,可几位公子平日花销又大,自然就得想些办法弄些财货。”
这倒也说得通,谢恒点点头:“行,你继续说。”
老汉解释完后,继续说道:“换完钱后,那管事把老汉拉到了一旁,问老汉是不是缺钱用,老汉当时也没想太多,只以为他是想试探老汉后面要不要将东西赎回去,所以就将自身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谁知那管事听完话,摇了摇头,说不是为了这事,随后就问老汉想不想赚钱,想的话他可以帮忙,老汉那会差点被钱给逼疯了,见有这种好事,自是连忙答应了下来。”
曾老汉说到这,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停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谢恒也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将茶喝完。
曾老汉喝完后,将嘴一擦,继续说道:“老汉答应他后,他便带我去见了一个人,说以后就有那人来联系我,具体做什么那人也会给我说,没有允许不能主动来联系他。”
“说完后,那人就将要做的事同我说了,具体做什么您也知道,然后告诉了我接头的地方,每月逢四逢九便会过来找我,告诉我目标人物,让老汉过去行骗,得手后每次给老汉一两银子的酬劳。”
“那你们每次都能得手吗,就没有失手的时候?”谢恒疑惑问道。
就算这世上傻子再多,也不存在每次都能让他们得手吧,后世那群电诈的话术精明到哪样都有失手的时候,这古代也不可能一次不失手吧。
曾老汉回道:“不失手自是不可能,刚开始的时候,老汉话说得不好,老是将人吓跑,后面挨了几顿打之后才好多了,在后面熟悉过后就开始自行找客了,上次找您,就是老汉自作主张去做的。”
“呃……”谢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技术虽有区别,这惩罚模式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的,该揍还是得揍的。
“你们骗了人,难道就没有遇到会来找麻烦的?”谢恒问道。
这种诈骗,干久了肯定是会碰到硬点子的,有些猛人恼羞成怒下,找些人马过来寻仇也是十分正常的。
可见这老汉活蹦乱跳的,却又像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般。
曾老汉解释道:“这种事自是有的,可老汉也没那么蠢,每次报的都是假地址,他们有的找不到老汉也就作罢了,有的不服气闹到指挥府那去也是无果,所以这么久以来,老汉未曾让人给收拾。”
“怪不得,”谢恒神色怪异的说道:“我说怎么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你,原来一开始说的就是假地址。”
“做这种事,自然是要多防备些的。”曾老汉有些尴尬的说道。
谢恒继续问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那位翦家大爷喽?”
说实话,这个结果他并不满意,如果幕后主使是翦家大爷的话,这件事就又断了线索了。
“不是,”曾老汉满脸认真的回答道:“老汉一开始也以为是大爷在后指使,可后来送过几次银子后,却发现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