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凶险 贵人身死

燕云县的武尉姓张,单名一个闯字。

年轻时人如其名,到哪里都是风风火火,敢闯敢干。

一身武艺虽算不上绝顶,但也是远近闻名的高手。

后来因缘巧合在这燕云县当了武尉,这一当就是十年,早就在燕云县扎下根来。

他对燕云县的事情不可谓不上心,得到消息后立刻就派游侠赶往冯家大宅。

冯家那座五进的大宅子,几乎化作人间炼狱。

尤其是大宅前后两个大门附近,全都堆满了尸体,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血肉脏器混在一块,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黏腻怪异的触感。

穿过大门往院子里走去,水井上挂着两条露出白色骨茬的短腿,房顶上滚下一颗双眼瞪大的头颅。

青翠的竹林,每根竹子上都均匀地挂着红的血肉,黄的脂肪。

床下的肉泥,房梁上的脏器,米缸里的无头的婴儿尸体。

别说其他年轻的游侠儿,就是张闯这个四十好几的武尉,从冯家大宅走出去后,也蹲在路边吐了好一会儿。

冯家灭门案,都不用调查,只要亲自到冯家大宅里看上一眼,就能断定此事是妖怪所为。

张闯没敢耽搁片刻,扶着墙根站起身来,拿袖子擦掉嘴巴上的口水,转身就往东城走去。

东城住着燕云县唯一一位天恩贵人。

此人身形矮壮,天生神力。

一双破魔八棱锤,不知砸死过多少吃人的妖怪。

只是张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就连天恩贵人都会折在冯家大宅里。

这一下,可直接让张闯慌了神。还是在自己小徒弟的提醒下,才想起写信求援的事情。

原本冯家灭门就让燕云县人心惶惶,张闯自然不敢让天恩贵人丧命的消息泄露出去。

他坐在武尉府的书房里,一夜之间就愁白了头发。

张闯不愿让旁人看到自己的慌乱,这几日都直接睡在书房,只准小徒弟一人进出。

眼看窗外又近黄昏,张闯只能无奈仰天长叹。

“咚”的一声巨响,书房的门都差点被撞掉。

“师父,有人来了!”

看着师父愁白了头发,白柳年心里也很是焦急。

因此在武尉府大门前,听见孔佑三人全是天恩贵人的时候,白柳年激动地差点晕过去,一路狂奔地冲进书房里。

张闯也急得站了起来,上前一把按住白柳年的肩膀,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小徒弟的眼睛:

“什么人来了?你快说清楚!”

“师父,有天恩贵人来了。三位,门口来了三位天恩贵人。”

张闯心情激动,撇开白柳年就往门口跑去,生怕自己去的晚了,三位天恩贵人就长出翅膀飞走了。

孔佑牵着马往武尉府里走去,迎面看见一个火急火燎的人影往门口跑来。

看这人身上的衣服,应该就是这燕云县的武尉。

只不过这武尉头发花白,看上去比之前见过的武尉年纪都要大。

胡子拉碴,衣服皱皱巴巴,还带着一股汗味的张闯站在孔佑面前。

他看向孔佑的眼神,就像是刚开春的野狼一样,眼里直冒绿光。

“大人可是魏都天命司的天恩贵人?”

孔佑摇头。

“不是,我们三人只是恰巧路过燕云县。见城中颇为紧张,所以特地来武尉府打听一下。看是否需要我们的一臂之力。”

张闯猛地瞪大双眼,呼吸也陡然重了起来,他着急开口,却一时激动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白柳年这个时候倒是沉得住气,往旁边跨出一步,从张闯身后走出。

他双手抱拳放在胸前,对着孔佑三人躬身行礼。

“三位大人,此事说来话长,咱们不妨移步议事堂中,坐下来细说。”

张闯咧着大嘴尴尬一笑,伸手拍了拍白柳年的后背:

“对,咱们去议事堂坐下聊。”

日暮时分,武尉府里空空荡荡。

除开白柳年和张闯两人,其他的游侠全都早早回了家。

白柳年从孔佑三人手中接过缰绳,带着马匹往武尉府西南角的马棚走去。

孔佑三人则是跟着张闯,穿过武尉府的大堂和练武场,往议事堂走去。

张闯将三人引进议事堂,见屋里昏暗,便点了蜡烛。

此时天上尚有余光,再加上烛火,整个议事堂顿时亮堂起来。

张闯如今心绪平复,又找回了平日那份沉稳。

议事堂坐北朝南,主座靠着北侧墙壁,正对大门。

两排座椅面对面,放在主座两旁。

孔佑迈步进门,转身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魏昂和苗玄弈也随意找了椅子坐下。

张闯点完蜡烛,转头就看见孔佑三人在门口附近坐了下来。

最靠近门口的两个座位都被占了,张闯连敬陪末座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弯腰站着和三人对话。

“不必拘礼,你若是不想坐,就站直了身子回话便是。”

孔佑看着张闯的姿势都觉得累,于是开口对他说道。

张闯这才站直了身子,和三人说起燕云县的大事。

燕云县的天恩贵人庞冲,身高不足五尺,却有一百八十斤重。

自小便是天生神力,十二岁时,他家里的黄牛崴了蹄,滚到了一丈多深的山沟里。

比黄牛腿高不了多少的庞冲,单手就把黄牛从沟里拉了上来。

后来又得了奇遇,学了一身漂亮的披风赶月锤法。

又从东都天命司中换了两柄破魔八棱锤、这两柄八棱锤,皆是用天外陨铁锤炼而成,每一柄都足有千斤重。

锤身漆黑,半点纹路都无,只有锻锤的匠人费尽心力才打出的八道高高凸起,泛着寒光的边棱。

一锤下去,就算是精钢铁甲也得被砸成一片破烂铁皮。

张闯曾经见过,一头站起来有一丈二高,身子足足六尺宽的人面熊。

被庞冲先是一锤打断了柱子粗细的熊腿,第二锤就砸得人面熊脑浆迸飞,一命呜呼。

而就是这样一个勇猛的除妖人,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冯家大宅里。

死时浑身筋骨尽断,脖子几乎被妖怪撕去一半,手里八棱锤的锤头都扁了下去。

乌黑的八棱锤上,沾满了鲜血,有妖怪的,也有庞统的。

日落月升,月光洒在庭院里,也从敞开的大门处照进议事堂。

张闯说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地打量三位天恩贵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