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课。
老师走进教室，教室里面的气氛和刚才的数学课明显不一样，美术课算是比较自由的课程，同学们也不用那么严肃。
所有人都准备好要用到的工具，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画纸，铅笔以及要用到的教科书。
“同学们早啊。”
“老师早！”
李斯寒的工具全部都是李冰玄准备的，美术课要用到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在那个书包里面找到，他按照李冰玄的摆法，把所有的工具放在桌子上，之后就看着讲台。
他不习惯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就算是老师在上面上课他也只是看着老师身边的黑板。
在那里生活的时候他已经经历过了，每次他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对方都会表现得有点奇怪，就像是见到怪物一样，所以他在说话的时候会选择避开他人的视线。
老师继续说了一些有关假期的事，最多的就是和同学们一起谈论假期生活，整个教室的气氛也活跃起来。
唯独有那样一个男生，就只是看着讲台平面发呆，双眼无神。
“那今天我们就来画一张有关假期的画吧，只要是大家在假期里面见到的难忘的东西都可以画下来，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画一幅画来描述假期里面的事，明白了吗？”
“明白了！”第一节课比较自由，老师也没有给同学们讲述什么绘画技巧。
李冰玄拿起铅笔，静静地看着纸张发呆，她这个假期也没有去过什么地方，要是说对她来说比较难忘的事，就是她哥哥回来这件事。
但是要怎么画？画她迎接哥哥时候的那一幕？
她微微转头看向身边，只见她哥哥竟然已经开始动笔了，她原本还以为她哥哥会想半天。
但是看着她哥哥画画时候的样子，她真的感觉坐在她旁边的就是一个机器，而这个时候她也感觉到，她哥哥开始作画，很可能不是因为有了什么灵感，而是要完成命令。
只要是命令，她哥哥就会去执行，只要是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她哥哥马上就会行动。
而画画，就是一个命令……
“哥哥你要画什么啊？”李冰玄准备了很久才说出一句比较流畅的话，要是没有准备，她可能又要结巴了。
“那个房间……”
“嗯？房间？”李冰玄睁大眼睛。
“我之前生活的房间。”
李冰玄沉默片刻，“为什么要画……那里？”
“因为没有别的地方……”
李冰玄心中一阵无力感传来，她看着李斯寒的手动着，画出来的都是非常笔直的线，好像是用了尺子画出来的一样。
看到这一幕她没有感到任何的高兴，照理说看到自己的哥哥画画那么厉害，应该很高兴的才是，可是她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哥哥的动作太过精准，精准得像是机器。
只见李斯寒在纸上画了几笔，巨大的空间已经出来了，他继续画着，慢慢地画出了床的轮廓，窗户的轮廓，还有卫生间门的轮廓，他好像还记得那张桌子上所有书本是怎么摆放的。
李冰玄无力地回头，看着自己的纸张，虽然说她没有什么可画的，但是下课之前最好还是画出点东西吧，所以她开始编造，编造出一个她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教室里就只有铅笔的声音，偶尔会有橡皮擦擦动的声音，有的同学还丢弃了几画得太过凌乱的画。
微风吹起，教室的窗帘微微浮动，老师走下讲台，从学生们旁边走过，时不时地还会停下来给学生一些指导，要么就是问一下学生的画的含义。
李冰玄静静地画着，她拿起橡皮擦，修改画错的线条，这个时候她发现，她哥哥根本没有动过橡皮擦，她微微转头看向哥哥的画，只见那白纸上，一个空间已经成型了，所有的家具都已经具备了。
哥哥的画的线条非常流畅，就像是画工图的人画出的线条，画面中每一个细节都画得非常完美，整张纸上都没有被橡皮擦擦过的痕迹。
他画的每一笔都是正确的，好像根本没有需要修改的意思。
看着李斯寒的画，李冰玄终于了解到那个空间是什么样的，在那一个空间里面，就只有简单的几样东西，原来她哥哥以前，就是生活在那样一个地方的吗？
她继续看着哥哥，哥哥改变握笔方式，之后在纸上画出了一条条较短的直线，难道是要画阴影？
这画画速度，未免太快了吧，快得像是机器……
又是机器……
这是李冰玄第几次感觉李斯寒像机器，她自己都记不得了，只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她每天似乎都会发现，那个男生像机器一样地运作，像机器一样地思考。
老师轻声来到李斯寒的前面。
李冰玄看到老师后才回过神，她微微抬头看着老师，老师正笑着看着李斯寒的画。
“画得很好嘛，以前学过吗？”老师问道。
“嗯……”
“阴影也画得很好，话说这是什么地方啊？是你自己的房间？”
“是医院的房间……”
教室里面的温度瞬间下降很多。
闻言，老师只是笑了笑，她似乎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因为从班主任口中，她已经知道了李斯寒的经历了，先前李斯寒的父母把李斯寒的情况告诉了班主任，之后班主任又把李斯寒的事告诉了所有的老师。
当时在场的老师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实在想象不到那样的事会发生在一个小孩身上。
“那……墙上的那些是什么呢？是窗外树木的影子吗？”老师问道。
“是墙面变色了。”
教室里面瞬间又寂静了很多。
“墙面变色……观察得还是挺仔细的嘛。”老师笑笑，说着，慢慢地离开。
李冰玄看着老师走后，转头继续看着李斯寒。
李斯寒还在看着自己的画，继续添加细节，整幅画就像是黑白照片一样，看着画面都会让人感觉身临其境。
不过，看着那一张如同照片一样的画，李冰玄没有感到轻松，没有感到高兴，她感到了无力，感到了一丝孤单，就算是坐在教室里面，就算是周围都有同学，她看着那幅画的时候还是会感到阵阵凉意，好像世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一样。
几分钟后，李斯寒放下手中的铅笔，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来确认一下时间，但是，总感觉他是在确认他在完成任务的时候没有超时。
“哥哥画得好好看啊。”李冰玄第一时间说道。
李斯寒却是没有反应，“那之后……要上交吗？”
“上……上交？”这个词真的吓了李冰玄一跳，这一次只是随便画画啊，为什么她哥哥要问那样的问题，她哥哥真的把这一次画画当做任务了？
“不用的，自己留着就行。”李冰玄语气有点不自然。
“好……”李斯寒没有情感地说着，之后就看着那张画，开始发呆。
老师现在已经去到了教室后面，正在指导几个学生画画。
坐在李斯寒身后的那个男生慢慢站起来，看到李斯寒的画后立马就张大嘴巴，还算是他的同桌把他拉下去，要不然他肯定会呆呆地站着。
“怎么样？”
“太……太牛了，就像是照片啊。”
“不至于吧，这么厉害。”
“刚才老师是怎么说的，你没听见吗？”
这些明明是赞美的话语，事实上也确实是赞美的话语，可是那个女孩听了却高兴不起来，那些话语，就像是在证明她哥哥就是一个机器，因为只有机器才会做得那么精准。
慢慢地她也放下手中的笔，她画完了，只是画得不是很好。
下课铃又一次响起，老师宣布下课后就走出教室后，教室后面又传来了各种各样的交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