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万巴赫

“轰隆！”

雨愈下愈大，伴着巨大的雷鸣声，让萧越的心为之一振。

骑着便宜老爹送给他的不知哪弄来的“万巴赫”自行车，身上披着的红色雨衣让他感觉自己在大雨泼盆中宛若一个战神。

“芜湖~~~”疾驰在雨中，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让他又舒适又难受的微眯双眼，嘴里发出畅快的叫喊声。

“哐！”

没人能拒绝一辆迈巴赫的轰鸣声，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之五。

前五名分别是妈妈的“吃饭啦”，白月光的“我喜欢你”，彩票的中奖提示音，她说“你好厉害”，以及超跑发出的轰鸣声。

很显然，这一声巨响并不是前四者发出的声音。

当然，也不是超跑的轰鸣声。

萧越躺在深深的坎沟中，身旁倒着他的“万巴赫”，轮子还在“吱吱”的转动着，老旧的链条痛苦地哀嚎着。

仰躺在地上，萧越只觉得浑身像是要碎掉了一般，如同被紧紧掐住脖子般喘不过气来。

完蛋，不会摔下肢瘫痪了吧。萧越有些担忧地想道。

忽然。

“汪，汪汪……”

“汪，汪汪……”

狗叫？

这大晚上的哪来的狗叫声。

而且，他记得福利院附近也没有人养狗。

“你没事吧……”

一道约摸三十岁的女声传入他的耳中，那声音很奇怪，有些空灵，又有些机械质感。

可待他挣扎着爬起身时，除了远处“便民便利店”亮着灯外，周围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个人。

“谁啊？有人吗？”萧越对着空气问道。

“来……”

一道声音突然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是的，蔓延。

他无法描述声音的来源，像是有个音箱在空气突然发出了声音，而声音像是有了实体一般向他爬了过来。

他更难以形容那股声音的音色，但脑海中就是不受控制的出现了一张半是黑狗半是美妇人的脸在说话。

这声音让他的心脏莫名悸动，跳动速度不断加快，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轰隆！”

萧越睁开双眼，额头上有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看着洁白空旷的房间，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边墙壁上传出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小萧，醒啦？”

“嗯。”萧越点了点头，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语。

不一会，房间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白大褂医生，后面跟着两个年轻可爱但略显疲态的小护士。

白医生一手拿着个本子不知道在记录什么，另一只手推过萧越的轮椅往窗户边推，随手把洁白的窗帘拉开，漆黑的夜空中打下几缕惨白的月光。

“又是那个梦？”白医生声音闷闷的，嘴里有些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早就习惯的萧越跟他却是心有灵犀，瞥了一眼他胸口写着“白大褂”的铭牌，扭过头避开他说话时喷涌而出的韭菜味，有些嫌弃的点了点头。

“白医生，能不能不要在大晚上的吃韭菜盒子啊。”

“你小子真是不识好歹，要不是为了你这病，我至于熬那么晚吗。”白大褂也是毫不客气，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回头指了指后面两个小护士，“看看你张姐姐刘姐姐，辛苦得都小……瘦了。”

两个护士面无表情，不知道是累的还是习惯了白大褂的嘴。

但是听到白大褂提起自己的病，萧越突然沉默了，盯着天上的圆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白大褂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萧越的肩膀，带着两个困得不省人事的小护士走了。

重新陷入寂静的房间中，萧越默默的看着白大褂临走前拉上的窗帘，大片洁白的某一处位置上有一个淡淡的亮白色圆斑。

那是月亮。

萧越按下轮椅上的某个开关，轮椅慢慢升高，展开，很快就变成了一张洁白的小床，勉强够他平躺。

伸手从小床夹层中抽出一张毯子盖在自己身上，按下遥控器上的电灯开关，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闭上了眼。

耳边是助眠的深夜电台声。

“今夜将迎来仙女座流星雨……”

“让我们共享这场视觉盛宴……”

很快再次陷入沉睡，恍惚之间自己似乎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看来这次不用再做那个梦了。”萧越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置身梦中，他慢慢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自己，但就是“知道”自己扯了扯嘴角。

是的，这也是梦境。

他自己定义的梦境。

三年前那场意外过后，虽然双腿完好，但他就是失去了站立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他“疯”了。

一旦看到过多的色彩，那些色块与线条便会如蠕动的蛆虫一般狰狞，扭曲成说不出的诡异的事物。

除了在那场梦境中，都会如此。

医生说那是神经被压迫，加上心中的梦魇导致的幻觉，或者说，病。

但萧越知道，他没病，这不是梦，那也不是什么幻觉。

他说不清楚，但他就是知道，因为以往他做过的任何的梦都不会让他有这种感觉。

突然，他感到无尽漆黑中似乎涌出来一抹光亮。

紧闭的眼皮前似乎出现了一抹光亮。

萧越睁开眼，洁白窗帘上的白色亮斑不断放大，发热，变红……

时间仿佛被凝固，一团灼热扑面而来，各种不同程度的红色线条如同地狱之蛆，在他面前不断扭动，重组，像是恶魔挣扎着想要爬出来一般。

那不是月亮。

“轰！”

那是……

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