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日头斜插进基坑,像柄淬了金光的洛阳铲。应庚辰工装袖口下的墨玉扳指突然发烫——那是祖父咽气前塞进他手里的镇物,说是能压住辰戌相冲的煞。此刻扳指内圈刻的「戊戌」二字正烙着他腕骨,而经纬仪镜头里,地铁隧道的沉降数据在乙字段疯狂跳动:0.33毫米。
“肝经隧道又抽风!”安全员老赵的吼声混着混凝土泵车的轰鸣砸过来,“再超半毫米支护架就得崩!”
应庚辰没回头。他看见自己汗珠坠在施工图“乙酉”坐标点,墨迹晕开的形状竟像片被虫蛀的桑叶。月柱主肝,肝属木,桑叶也是木——这念头闪过时,钢筋骨架深处传来龙吟般的低啸。三合局数像道铁箍,死死扼住隧道咽喉。
阴影里突然爆出怪笑。罗离巳斜倚着通风管抽烟,火星子在他指间明明灭灭,像截烧红的钢钎。“应工盯着数据发什么呆?”他弹落烟灰,朱砂色的灰烬散进混凝土裂缝,“消防验收就差一摄氏度,您这肝经怕是要上火啊。”
监控屏应声炸开血红警示:
“核心温度:297℃/298℃“
差一摄氏度。亥水临界点。应庚辰扯开汗湿的领口,扳指烫得腕骨滋滋作响。他早该想到的——罗离巳姓里的“巳”是他日柱地支的忌神,丙火七杀化成的毒蛇,专往他命门钻。
泵车就在这时暴起发难。
高压泥浆管炸裂的巨响吞没所有声音,浊流巨蟒般扑向控制台。应庚辰抬臂格挡的刹那,墨玉扳指“喀”地迸裂!
时间骤然凝滞。
飞溅的泥浆悬在半空,碎玉碴刺进他渗血的手腕。裂纹中窜出的灰影卷起腥浊洪流,竟在控制台上空凝成血色穹顶。甲骨文般的刻痕在混凝土承台浮凸扭动:「乙木克未土申金破酉宫」——那是他胎里带的八字十神图,此刻正烙在月柱乙酉的命门上!
“支护架…自己立起来了!”老赵的尖叫刺穿塌方声。
应庚辰怔怔望去。坍落的钢筋如蛟龙抬头,在血色穹顶下绞成崭新骨架。罗离巳的冷笑僵在脸上,烟头烫穿了工装袖口。
一滴血从应庚辰腕间坠落,砸在承台“乙”字刻痕上。甲骨文像活物般吮吸着血珠,裂缝深处传来锁链挣断的铮鸣——
某双龙瞳在黑暗尽头倏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