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而急促的剪切声成了湿地边缘唯一的乐章。单夏的动作快如疾风,专门挑拣最大、最完美、蜡质层最厚、叶脉最粗壮的叶片。
一片、两片、三片……肥厚沉重的龙鳞叶被她迅速而小心地码进背篓,如同收获着闪亮的墨绿鳞甲。
很快,二十片完美的龙鳞叶就整齐地铺满了背篓底部,沉甸甸的分量带来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丰收的喜悦。单夏意犹未尽,手腕翻飞,又利落地多采了五片品相绝佳的叶片塞进背篓缝隙里。
她最后瞥了一眼那片死寂、只冒着细微气泡的泥沼,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酣畅淋漓的弧度。
不再停留,单夏背起这沉甸甸的、价值远超预期的战利品,转身,步伐轻快而有力,踏上了归途。
夕阳的金辉慷慨地穿透林梢,为她染上一道温暖而耀眼的光边。
单夏没有回自己那漏风漏雨的茅草屋,而是目标明确地拐向了村子东头。根据艾米大婶之前的指点,老约翰的木匠铺就在村东头那棵歪脖子老橡树旁边。
离得老远,就听到了“嚓、嚓、嚓”有节奏的锯木声,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屑的清香和松脂特有的气息。
一间比单夏的茅屋稍大、用粗大原木和厚木板搭建的结实屋子出现在眼前。门口没有招牌,但敞开的大门内,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沾满木屑旧工装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一块厚实的木板。他脚边散落着刨花、木屑和各种工具。
“约翰先生!”单夏在门口扬声喊道,声音满是雀跃。
锯木声戛然而止。老约翰缓缓转过身,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深刻的皱纹在夕阳下显得更加清晰。他那双锐利有神的眼睛扫过单夏,尤其在看到她满满当当的背篓时,微微眯了一下。
“材料带来了?”老约翰的声音低沉沙哑,直奔主题,没有多余的寒暄。
“带来了。”单夏放下背篓,动作带着点得意,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上面的粗布。一片片墨绿色、厚重坚韧、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奇异内敛金属光泽的龙鳞叶显露出来。那虬结如龙筋般的粗壮叶脉在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防水的叶片,按您要求的特征找的,又大又厚,叶脉粗壮,表面像打了蜡。我多采了五张,一共二十五片,绝对够用。”
老约翰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瞬间钉在了那些叶片上。
他放下手中的锯子,几步走到背篓前,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他伸出布满老茧和细小伤痕的手,极其小心地拈起一片龙鳞叶。
指尖先是轻轻拂过叶片光滑如蜡的墨绿表面,感受着那非同寻常的致密触感,随即翻过来,粗糙的指腹沿着那粗壮凸起、盘绕如古老图腾的主叶脉缓缓摩挲,力道沉稳而专注,仿佛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的质地。
“龙鳞叶……”老约翰低哑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波澜,是惊讶,也是确认。他抬起头,那双看透无数木纹的眼睛紧紧盯着单夏,“是从北边湿地弄来的?你进去湿地里面了?那地方不是被巨蜗守着?”
“没错。”单夏坦然点头,“费了我不少功夫呢,不过总算弄到了。”
老约翰没有立刻接话。他沉默地摩挲着手中的叶片,锐利的目光在叶片和单夏脸上来回扫视了几次。
“是好东西。”他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但单夏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的一丝松动,“比我要的疏桐叶好。”
单夏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老约翰并不在意具体是什么叶子,只要符合他要求的防水性能就行。
她立刻切入正题:“那……约翰先生,材料我按约定带来了。这是工钱……”她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准备好的十五枚铜币,一枚枚清脆地码放在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木墩上,“十五个铜币,您点一点。”
黄澄澄的铜币在夕阳下闪着光。
老约翰的目光在铜币堆上停留了一瞬,又看了看地上那堆散发着冷冽草木气息的叶片,最后回到单夏脸上。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快得像错觉。
约定的只有防水叶片,材料也是雇主自己提供的,符合基础要求,其他的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反正能从巨蜗嘴里拿到这些东西,那问题应该不大。
他微微颔首,算是正式接下了这笔交易,随即转身,走向他杂乱却有序的工作区域,从一堆工具里抽出一把锋利的柴刀和一卷结实的麻绳,又拿起一个厚实的麻布口袋。
“我明天早上开工。”老约翰言简意赅,一边说一边开始利落地将单夏带来的龙鳞叶一片片叠放整齐,用麻绳捆扎结实,再塞进麻布口袋里。动作麻利,带着一种工匠特有的务实节奏。
单夏看着老约翰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那十五个铜币安静地躺在木墩上,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交易干净利落,没有因为材料的稀有而横生枝节。虽然花掉了十五个铜币让她有点肉疼,但想到即将告别漏雨的折磨,这钱花得值。
“好嘞!那明天就辛苦您了,约翰先生!”单夏语气轻快地道谢。
老约翰没有回应,只是专注于打包那些叶片。
单夏识趣地不再打扰,转身离开了弥漫着木屑清香的木匠铺,脚步轻快。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屋顶问题,兜里还有点余粮,她摸了摸衣兜里剩下的铜币,又想到明天就能告别漏雨屋顶的日子,心情格外舒畅。
路过活动中心时,里面依旧亮着温暖的灯火,传出模糊的交谈声。
单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明天再来处理那些稀有物品。
现在,她只想回去好好享用一顿热乎乎的鸡油菌汤,然后清点一下今天的收获和剩余资产,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比如,找个稳定的水源,或者……想想怎么把剩下的星纹果实卖个好价钱。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朝着自己那间虽然破旧、但即将迎来改善的村尾茅草屋走去。森林的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暖意和盘算。
回到住处,单夏继续哼着歌准备自己的晚餐,然后开始享用。
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铜锅,锅里是浓稠的鸡油菌汤,金黄色的菌肉在篝火映照下泛着诱人的油光,鲜香四溢。她满足地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疲惫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
一种久违的、微小却真实的安定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
“叩、叩。”
两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叩门声响起,打断了单夏的思绪和锅里升腾的热气。
不是艾米大婶那种风风火火的拍门,也不是老约翰那种沉闷的敲击。这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克制,仿佛生怕惊扰了夜色,却又精准地穿透了木门,落在她耳中。
单夏的手顿住了,心头莫名一跳。这么晚了,会是谁?村庄夜里不是不大安全吗?
她放下碗,带着一丝警惕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问道:“谁?”
门外一片寂静。夜风吹过茅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就在单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时,那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枯木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穿透门板:
“斑雀。”
斑雀?!单夏挑了挑眉,除了今天的高级鉴定和驱虫粉,她跟斑雀应该没什么交集吧?
她定了定神,将吱呀作响的木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夜色浓重。斑雀高大魁梧的身影几乎融入了黑暗,只有篝火的光从门缝透出,勾勒出他深棕色旧皮甲冷硬的轮廓和肩头搭着的深色兽皮。皮革眼罩遮住了他的左眼,露出的右眼在黑暗中如同两点冰冷的寒星,直直地看向门内的单夏。
他没有进门,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站在门口那片浓重的阴影里,低沉的声音响起:
“龙鳞叶,石缝里的东西,不会凭空长成那样,叶脉如龙骨,纹路似鳞片……”
这话说的,什么东西都不会无缘无故地长啊,都是有原因的,要么因为外部气候、环境,要么为了自身的繁衍进化出的功能。
不过龙鳞叶会是因为什么呢?叶片大而厚,防水,潮湿的环境这样也正常,但是考虑到这是一个游戏,带点子奇幻色彩的游戏,龙鳞叶……
单夏眉头一皱,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测浮上心头,“你的意思是……龙?”
斑雀微微颔首,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它栖息过的地方,鳞片蹭过岩石,龙涎浸入土壤,普通的植物沾了它的气息,才长成这样。那只泥沼巨蜗,吃的也不只是叶子。”
“龙……这么靠近村庄吗?那地方里梨花村很近……离我很近……我还要用龙鳞叶铺屋顶!它会找过来吗?”冷汗瞬间浸湿了单夏的后背。
斑雀似乎看穿了她的恐惧,稍微安抚了一下:“龙很少会靠近人的栖息地、”他顿了顿,“穷人的栖息地,它们更喜欢金银财宝。我和李华在找原因。北边山脊后面有新的痕迹,最近别去那里。”
说完,他高大的身影如同来时一样突兀,转身便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村尾小路的尽头。
emmm很感谢斑雀先生的告知,不过单夏还是希望他不要补充那句穷人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