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来自钟棠的挑衅

地狱岛基地指挥室厚重的防爆门隔绝了外界的海风,室内弥漫着顶级雪茄的辛辣与未散的硝烟味。

屠夫陷在宽大的皮质座椅里,指间夹着的古巴雪茄燃出长长的灰烬,像一截将断未断的枯骨。

他盯着对面脸色铁青的毒蝎,声音低沉如闷雷滚过:“毒蝎,这次的事,你做过了。”

毒蝎猛地站起,迷彩作训服肩章上的毒蝎刺繡在顶灯下泛着冷光。

他拳头砸在厚重的实木桌面上,震得烟灰缸嗡嗡作响:“过了?!屠夫,她不就是仗着林晏和钟衡那点余荫吗?

没有她家里的光环罩着,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受训的菜鸟而已,她只是来这里面镀一层金就拍拍屁股走人,她真当地狱岛是她家吗?

她钟家满门忠烈,这点我承认也服气,可是她钟棠又算的了什么?”他指着自己胸口,又狠狠戳向窗外训练场的方向,“我们可是用命、用血、用断掉的骨头才爬到这个位置!我不服!你现在跟我讲规矩?!”

屠夫缓缓将雪茄按灭在堆满烟蒂的水晶缸里,火星在挤压中发出细微的悲鸣。

他抬起眼,那双看透无数生死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沉重的失望:“毒蝎,嘴巴放干净点,收起你那点龌龊心思。我什么时候对谁心慈手软过?”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你是军人!‘现在训练场上的仁慈,就是将来战场上的墓碑’——这句话是你当年在‘黑水’佣兵营毕业时,刻在你狗牌上的!现在当上‘荆棘鸟’教官,就喂狗吃了?你别忘了!如果不是当年林参谋长救你一命,你现在的坟头草不知道有多高!”

他绕过桌子,走到毒蝎面前,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火药味和汗酸气。

屠夫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别让狭隘蒙了你的眼!地狱周你那些下三滥的小动作,你真以为她看不出来?负重包里的铁砂,攀岩绳的暗口…她只是不屑跟你计较!我们想留她,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待。她的路啊,荆棘鸟装不下!你脚下的土,垫不起她的鞋跟!”

他猛地转身,抓起桌上的一份加密电文拍在毒蝎胸口:“滚出去!带你的‘毒刺’小队,执行‘断尾’任务!坐标在文件里!立刻!马上!”

“是!”毒蝎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应答,转身摔门而去。

合金门合拢的巨响在室内回荡。

屠夫走到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前,望着停机坪上那个被医疗兵搀扶着、却依旧挺直脊梁走向训练场地的迷彩身影,指节捏得发白。

“…好一个钟家的疯种!引毒气烧基地,炸节点毁系统…这睚眦必报的疯劲,跟她爷爷当年端掉整个铀矿泄密点的狠辣,真是一脉相承!”

毒蝎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不到五分钟。

指挥室的气密门再次无声滑开。

没有报告,没有脚步声,一个人影如同从基地冰冷的钢铁阴影中剥离出来,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口。

深灰色的特战风衣下摆还带着海上特有的咸腥湿气,臂章是情报处独有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暗银色盾形徽记。

霍霖的脸大半隐在风衣立领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不带任何温度地扫过室内,最终落在屠夫宽厚的背影上。

屠夫没有回头,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来了?”

“来了。”

霍霖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天气。他迈步走进,风衣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无声无息。

他的视线掠过桌上那份“断尾”任务的加密副本,又投向窗外钟棠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难辨。

霍霖——代号(鹰隼)是东部战区特种部队出了名的狙击之王。

“上级安排毒蝎的位置,我来接手。”

霍霖走到屠夫身边,与他并肩望向窗外那片被钟棠的疯狂搅得天翻地覆的训练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指挥室压抑的空气:“她的档案我看过了。很精彩,也很…危险。”

地狱岛综合训练场,清晨的海风带着咸涩的寒意,却吹不散昨夜地狱周残留的、渗入骨髓的疲惫与铁锈般的血腥味。

毒蝎的离开并未让空气轻松半分,反而像抽走了某种稳定的戾气,留下更深的、未知的压抑。

就在这片紧绷的死寂中,一道深灰色的身影如同标枪,无声无息地钉在了训练场中央的高台上。

没有脚步声,没有宣告。

深灰色特战风衣的下摆被海风卷起,露出腰间枪套的轮廓。

他并没有戴军帽,几缕黑发被风吹拂,掠过光洁的额头,却丝毫未能软化那双眼睛——那是狙击镜后锁定了目标冰冷、精准、毫无波澜,却又带着穿透灵魂的锐利。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混合着硝烟的压迫感,便如同实质的海潮,瞬间淹没了整个训练场。

所有窃窃私语、所有细微的挪动,都在这一刻被冻结。

扩音器里传出他的声音,清晰、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凿进每个人的耳膜:

“我是霍霖,代号鹰隼。”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或紧张、或疲惫、或隐含不服的脸,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审视新兵的意味,只有一种居高临下。

最终,那冰冷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牵引,牢牢锁定了队列中那个站得笔直、脸色苍白如纸、手上还缠着渗血纱布的身影。

“东部战区狙击纪录保持者,”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也是‘荆棘鸟’历史上,唯一一个在毕业演习中——”

他刻意停顿了半秒,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回钟棠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宣告王权的傲慢。

“——‘击毙’了全部教官的学员。”

台下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

击毙全部教官?

这已经不是狂,是踩着荆棘鸟的荣耀碑石登顶的疯子行径!

霍霖向前微微倾身,那双狙击镜般的眼睛仿佛能看透每一个人的恐惧和极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我的课,不是教你们及格。”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在我这里没有‘及格线’。只有两个结果:活下来,超越我们…”他的目光再次精准地刺向钟棠,带着赤裸裸的、对“劣质品”的轻蔑,“…或者,被淘汰。”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逾千钧,宣告着地狱岛新一轮、更残酷的炼狱开启。

死寂。绝对的死寂。

只有海风呼啸着穿过训练场的钢铁骨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就在这时,队列中,一个清晰、冰冷、如同薄刃划破寒冰的女声响起,瞬间撕裂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报告教官!”

所有人的目光,连同霍霖那两道冰冷的探针,瞬间聚焦在发声者身上——钟棠。

她脸色依旧苍白,甚至因为失血和疲惫显得脆弱,但她的背脊挺得比钢铁更直,仿佛昨夜炸穿基地的不是她,而是此刻她眼中无声燃烧的火焰。

她迎上霍霖审视“劣质品”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因为就在刚才对视的刹那,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在她体内炸开——她看到了霍霖眼底深处,那被绝对实力包裹下的、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疯狂内核!

那种为了目标可以焚尽一切、践踏规则的疯性!

他们是同类,只是他披着“王”的外衣,而她被贴着“劣质品”的标签。

钟棠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冷静和挑衅:

“纪录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打破的。”她微微抬起下巴,直视高台上那双冰冷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在引爆炸弹的倒计时,“那么,按照您的逻辑,我是否可以理解——就像‘荆棘鸟’的毕业演习规则,存在的意义,就是被‘疯子’改写的?”

轰——!

这句话如同在训练场上引爆了一颗精神震撼弹!

“击毙教官”的狂傲往事被当众撕开!

“炸岛”的疯狂行径被赤裸裸地摆上台面,与他的“壮举”相提并论!

“疯子”二字,更是如同回旋镖,精准地掷向霍霖本人!

所有学员都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当着“狙击之王”的面,把他引以为傲的勋章踩在脚下,还吐了口唾沫!她怎么敢?!

高台上,霍霖的身影仿佛凝固成了雕塑。海风吹动他的衣角,却吹不动他身上骤然散发出的、几乎能将空气冻结的寒意。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完完全全地锁死在钟棠脸上,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一种……发现了值得用十字线牢牢套住的、极度危险猎物的专注。

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冰封的锐利。

四目相对,空气在无声中噼啪作响,仿佛有实质的火星在两人视线交汇处迸射!

地狱岛的阴云之下,新的风暴眼,在狙击之王的狂傲宣言与爆破疯种的悍然反击中,轰然成型!

第一堂课,火药桶被彻底点燃,引信嘶嘶作响,只待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