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渊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辨不清情绪的笑意,直接省去所有寒暄:“血蝶姑娘,你我之间,似乎并无旧谊可叙,不知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我来还你人情。”她红唇轻启,声音流淌出来,如同雪山之巅融化的冰泉击打在玉璧之上,清越动听,却裹挟着挥之不散的寒意,字字清晰,“当日你不杀我,我不喜欢欠人。”
“哦?”萧启渊眼底的兴味浓了几分,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姑娘打算如何还?”
“【地鬼】的人要杀你”,血蝶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然而吐出的字句却如惊雷炸响,“还有你的父母。”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启渊脸上那抹闲适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大堂的温度仿佛骤然降至冰点,一股浓烈如有实质的杀气自他身上弥漫开来,并不张扬,却沉重得让人心悸,连袅袅的青烟都为之滞涩。血蝶的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全身的肌肉与神经都在疯狂叫嚣,催促她立刻摆出防御姿态,或后退,或拔刀。然而,理智硬生生地将这本能压了下去。她清楚地知道,在此地,任何一丝多余的举动,都可能引来雷霆万钧的打击。她依旧静立原地,连指尖都未曾颤动一下,唯有那双冰澈的眼眸,毫不避让地迎接着萧启渊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
“【地鬼】?“,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萧启渊低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死寂,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冷峻。
血蝶清澈如冰镜的眸子映出萧启渊凝重的身影,她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地鬼】,是枫灵王朝最强的杀手组织,其底蕴和实力,远胜我们.....辉宇的血巢,即便放眼整个大陆,也足以位列前茅。“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什么,随后不等萧启渊发问,便主动解释道:“上次刺杀你们失败后,我.......相关的血巢成员大多被杀,但一些高层被保了下来,离开了血巢,他们大多选择投靠了枫灵。毕竟,像我们这样经历过战火淬炼的杀手,在任何地方都算得上是稀缺的资源,但我......没有接受枫灵的招揽。“
她的语调在这里有了一丝微妙的停顿,仿佛省略了许多未竟的思绪。
“前几日,地鬼的人寻到我,试图劝说我加入地鬼,无意间向我透露了这个情报。“
萧启渊闻言,目光微不可察地偏向一侧,随即收回,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瞥之间,血蝶敏锐地感知到侧后方传来几乎微不可闻的衣袂摩擦声与一丝微弱的气息流动——显然,已有暗处的护卫领命,即刻前去核实这个惊天消息。
“多谢“,萧启渊转回视线,看向血蝶,认真地吐出这两个字。他相信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对方没有必要编织一个轻易就能被戳穿的谎言,甘冒奇险亲自来到秦渊的核心之地。
这一声道谢,却让血蝶那双万年寒潭般的美眸,第一次泛起了清晰的涟漪,她清晰地看到眼前男子眼中那份纯粹的谢意,绝非作伪,这让她感到一种陌生的困惑。
眼前的男子,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手段凌厉如修罗;平日里与部下相处却能毫无隔阂,亲密无间;而此刻,面对她这样一个来自敌对背景、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手,竟会如此郑重地道谢?
她习惯于被畏惧、被憎恨、被利用,被当作一件锋利却危险的武器,却独独不习惯被如此平等而真诚地对待。那声“多谢“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波澜,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冰冷的心脏,似乎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对了,本宫有件事,一直心存好奇。”萧启渊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他身体微微后靠,手指轻敲桌面,眼中浮现出一种探究与玩味交织的笑意。
血蝶目光沉静地望向他,静候下文。
“本宫一共对你开了两枪,皆瞄准要害,却都被你以毫厘之差躲过,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提及那命悬一线、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场景,即便是血蝶这般心性,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余悸。她沉默一瞬,方才开口,声音依旧清冷:“或许,是我天生对危险有种超乎常人的直觉。”
“直觉?”萧启渊挑眉,露出近乎夸张的诧异神色,“你们这些杀手都这般...变态吗?连出膛的子弹都能靠直觉躲开?”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血蝶那常年如冰封湖面般不见波澜的容颜,竟缓缓绽开一抹极浅的弧度。这一笑,犹如初春的第一缕暖风拂过万年冰川,在她精致绝伦的五官上漾开惊心动魄的涟漪。唇角微扬的刹那,原本冷冽的线条瞬间柔和,仿佛冰雪消融后露出的第一抹新绿。那双总是寒潭般深邃的眸子,此刻竟也漾起细碎的光点,如同阳光洒在冰晶上的璀璨折射。
这一抹笑意很淡,很短暂,却足以让见者屏息。它冲淡了她周身拒人千里的寒气,将那张本就倾城的容颜衬托得愈发鲜活生动。原本如同出鞘利刃般锋锐的气质,在这一刻奇异地融合了女子特有的柔美,形成一种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独特风姿。
“也许,只是我的反应比常人更快一些。”她轻声道,声音里仍带着惯有的清冷,却因那未完全褪去的笑意而添了几分难得的温度,她竟一反常态地多说了几句,“我们自小便被带入‘血巢’,接受的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非人训练,千百人中,最终能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充满血腥与残酷的过往。
“而我,一直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句话她说得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绝对自信,“过目不忘,攀岩潜水,潜行匿踪,伪装刺杀,临机闪躲……每一项,我皆是一等。”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微微怔住,她素来寡言,从不屑于向外人展示或解释自己的能力,今日为何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如此……滔滔不绝?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过目不忘?”萧启渊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眼中的兴致更浓了,他随手从案几上取过一叠制作精美的卡片,“玩过扑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