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子有毒,酒亦难消

“你若活着醒来,就欠我一顿酒。”

沈如墨把那女子放上床榻时,是这样说的。

客栈后院,一间废弃旧房,他早就打点好了,门栓上挂着个“空”字木牌,既掩人耳目,又方便藏人。那女子伤势极重,胸口一道掌痕几乎震碎五脏,若非沈如墨精通内伤救治,加上她自己内力尚存一线,怕是那夜便断了气。

他喂了她三口药酒,两粒续命丹,又在门外坐了一夜,直到东方泛白。

女子终于醒了。

她睁眼的那刻,手已摸到腰侧短刃,动作快得几乎不似伤者。只是那柄短刃早被沈如墨藏起,手一扑空,她脸色冷得能结霜。

“你是谁。”她声音沙哑,却透着凌厉。

沈如墨正倚门饮茶,头也不回:“我姓沈,单名一个‘墨’字。江湖无名之辈,暂且当我是个好人。”

“你救我……为何?”

“心软。”他说得轻巧,像说天凉了记得添衣。

女子沉默,目光如刀。过了一息,她忽然开口:“我身上没银子,付不了你的人情。”

沈如墨回头一笑,眼角弯弯:“我说过,你欠我一顿酒。命,不值钱,酒,才值。”

女子目光一滞,片刻后冷笑:“你这种人,最危险。”

沈如墨反倒笑了:“你这种人,最诚实。”

两人目光交锋,一时无言。

她强撑起身,身形微晃,沈如墨便往前扶了一把,却被她反手点住肩头穴道,动作迅疾,几近杀机。

“别碰我。”她低声道。

“好。”沈如墨笑着退后一步,“那我出去,你慢慢养伤。”

门将要关上时,女子忽然问:“你见过我追杀者?”

沈如墨没回头,只留下一句:“三个黑衣,一人断左指,右手持索,脚步重,是杀狗出身;一人眉心有疤,出剑不快,但步伐稳,是个老手;最后一人,未动手,始终在后,是主子。”

门吱呀一声关了。

屋内女子眉头紧锁。她很清楚,那段路,她昏迷前已杀两人,第三人重伤逃逸。她记不清细节,可眼前这人却一一说出细处。

这不是普通人能看的。

她突然问:“你到底是谁?”

门外已无回音。

同日夜,沙鸣镇外的“葛记绸庄”灯火通明,一场黑衣人会议正在密室进行。

“那丫头还没死?”一个粗哑声音低吼。

“有人救了她,干净利落得很。”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低头如捣蒜,“属下追查时,尸体已被处理,毫无踪迹。”

葛五爷面无表情,指间轻敲檀木椅扶手。良久,他冷笑:“她既然没死,就一定还在镇里。传令下去,封镇三日。凡出城之人,一律细查。酒馆赌坊、窑子街头,给我一寸一寸翻。”

黑衣人领命而退,葛五爷端起酒杯,却一饮未尽。他望着酒中倒映的灯火,缓缓说:

“护龙山庄那条血脉,当年就该断得干净。”

夜再深些,沈如墨回到房间,门未关,茶还温,纸上写着女子留下的字迹:

“白轻萝。”

笔锋有力,却似暗藏颤抖。

沈如墨摸着下巴,低声道:“白轻萝……果然是你。”

十年前,江湖第一护卫山庄——护龙山庄全庄覆灭,一夜之间尸横遍野,据说为夺“护龙剑谱”,但传言早已成谜。

如今谜底未解,血债未偿,一条命,又回到江湖。

沈如墨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

“这下,酒怕是不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