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祸患赵花台

再睁眼的时候,赵花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硬的木床上。

待她意识清醒终于能说出话来,就被身旁膀大腰圆的嬷嬷不耐烦地灌了几口滚烫的鸡汤,呛的她喉咙生疼。

婢女春桃看到自家姑娘睁开了眼睛,惊喜的哭出了声。

刚抬进府里的时候,赵花台浑身是鞭伤,连里衣被血渍浸得透湿。

足足昏迷了两日,今天是第三日。

在她昏迷的时候,又似看电影似的做了一场梦,梦里是原主赵花台的孩童时代。

在极冷的冬夜里,几个下人诓那小胖妞,说她的婢女春桃掉入后院的井里了,她连鞋袜都没穿就往那儿跑,跑着跑着迷路了,她冷得要命,蹲在地上大哭。

却不想几分钟后,她抬头看到一个极英俊的小小少年,少年皱着眉头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脱下自己的鞋袜给她。

“喏,你穿上吧。”

“那……那你穿什么?”

“我是男子汉,不怕冷的。”

她懵懵懂懂地套上小小少年尺码有些大的鞋子,然后给他行了一个不太规范的礼。

待春桃焦急地找到她时,小小少年才放心的准备离开。

“你……你叫啥?谢谢你的鞋,我……我去拿顶好吃的桂花糕给你!”

小小少年笑了:“我叫傅云祈。”

……

梦醒之后,赵花台觉得彻骨的疼痛和悲凉。

所谓无人可依、无人可信、无处可居,大致就是如此吧。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立刻将自己疼的龇牙咧嘴的。

好个傅云祈,这新仇旧账,她一并记下了。

一个月后

太尉府的夫人喜过生辰,为了讨夫人开心,太尉赵琰特意请了皇都最好的戏班子和酒楼里久负盛名的好几个厨子,准备好好宴请一番。

尚书大人十分好奇,不过是夫人的生辰酒宴,何必搞得如此兴师动众。

于是有日退朝后,他脚步急促地追上平日与赵太尉关系甚好的左都御史,想问个一二。

各位大臣见两位重量级元老对赵太尉家事如此关心,便纷纷上前围住了左都御史。

左都御史捻须:“各位竟不知,赵太尉家的夫人此次生辰是双喜临门吗?”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其实赵夫人已有喜近两月有余,据说请了皇城极有名的大夫看过,应该是个男娃。生辰喜遇上有了身孕,岂不更是天大的喜事?”

左都御史口中的夫人,乃是原先的姨娘,如今的当家主母谢卿。

这赵琰赵太尉与谢卿,像极了茶铺里说书人口中喜闻乐见的故事:风流俏丫鬟,多情皆才子。

谢卿原是前朝归降于本朝的大将军之女,数年前北齐犯境,谢家与其一战时全族男子都埋骨在了大漠中,谢夫人听闻夫君噩耗之后竟直接抹了脖子殉了情,其余家中女眷也是跑的跑散的散,谢家就此落败。

可怜那年仅五岁的谢卿,混乱中被人贩子抱走,转身卖给了当年的丞相府,由于生得伶俐,再加上林丞相怜悯她是忠良之后,便让谢卿做了自家千金的贴身婢女。

名义上是婢女,其实洒扫除尘样样都没让她辛劳,反而还安排了她和自家的千金一起在私塾念书,活脱脱地相府二小姐,当时世人对林丞相的义举都纷纷称赞。

而这个林府金贵的千金小姐,便是如今在太尉府连名字都提不得的先夫人林漪。林家被诛杀后,赵琰便立即扶了与林漪一起嫁入太尉府做姨娘的谢卿为正。

说到这谢卿,还牵扯到赵家一桩不算秘密的往事。

当年赵琰娶了谢卿为正牌夫人后,没过多久这谢卿便有了身孕,而且还是个双生子。

而这赵琰感念夫人全族为了江山社稷而牺牲,竟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己的两个女儿随了夫人的“谢”姓,并对外宣布自此夫人所生下的孩子都随她姓,为的就是让忠臣之家有个后人,不至于断了香火。

两个女儿一出生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个取名“谢绾盈”,另一个叫做“谢绾意”,据说是这赵夫人生下两位千金后,依偎在赵琰怀中无限娇弱地说;“‘长发为君留,散发待君束’。琰郎,卿儿想用这个‘绾’字。”

也是听传闻,当时赵琰非常怜爱地说了句“好好好,都听卿儿的。”随即便旁若无人地吻上了刚生产不久的谢卿,使得身旁的丫鬟们婆子们个个都红了脸。

大臣们端庄地感叹了良久,纷纷称赞太尉夫妇伉俪情深,两个女儿都出落地出水芙蓉了,他们还如此蜜里调油的有了麟儿,赵太尉真是好福气。

左都御史点点头:“这本就是双喜临门的一件事,然则赵太尉最近十分烦闷,未曾想他那罪妇生的女儿赵花台之前从不露面且沉默寡言,而这次她继母生辰,她竟放出风去要在这后母的生日宴上献礼,若不让她见人便火烧了那太尉府。各位也晓得,那赵花台行为粗鄙长相丑陋,身形更是胖若海鳞,那模样可是什么腌臜事儿都能干出来的。”

尚书大人义愤填膺地补充:“咱们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先帝不知为何竟下了旨意立了这赵花台为太子妃,这本是天家皇恩浩荡,不成想这赵花台竟步了她那娘亲的后尘。虽然皇上最后以证据不足为由令人放了那女子回府医治,但无风何以起浪,她赵花台就真的清白么……”

众大臣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良久,言语中又勾勒出许多前尘往事。

一个脑子有些不灵光的秘书郎挠挠头:“但听闻那赵花台被施了鞭刑,在牢里便不省人事了啊?”

左都御史咳嗽一声:“这赵花台到底也是个命大的,受了那许久的鞭刑,连老夫看得都心惊肉跳,送回太尉府后只不过几日便苏醒过来,据说她先天有些个憨痴,嗜吃如命,许是上天也觉得收了一个饭桶的命也没甚大用吧…

尚书大人继续沉吟:“前几日我去拜访赵太尉,无意间看到了一女子膘肪肥厚,丰满肚囊,即便穿着那素色的衣裳都显得极为显眼,怕就是那赵花台吧。”

大臣们一阵唏嘘,叹道赵琰虽美人在侧儿女成群,却不想家里还有这么一位心头患,真是福兮祸兮,祸兮福兮啊。

此后,这太尉家大小姐的八卦又一时间传遍市井,人人都说赵太尉当年娶错了先妇,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这林漪便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卖国贼,能生出个什么好胎,还不如伊始便娶了那忠良之后的大美人谢卿。

还有人自告奋勇说要替太尉清理门户,声称要暗杀了那赵花台,一时间那兵器铺卖的暗箭价格飞涨,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