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之露出整齐的牙齿,用一种扭曲的语调说了一句话:
“……浮玉归来,山下亡人启。”
我他妈差点原地去世。
我退了两步,结果脚下一滑,摔在地上,手背上也蹭破了一块皮。可再抬头,井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脸,没有水声,就像刚才只是做了个梦。
“啪嗒——”我回头,一滴水,滴在客厅地板上。是我鞋子湿?不是。
天花板上——没有水渍。
而门口,竟然多了一封信。
是一封古旧的信封,仿佛用宣纸折叠,封口有个烫金的印章,写着三个字:
“浔阳令”。
我一把撕开信,里面只有一句话:
“见井者,为引玉人。速至琵琶亭。”
“引你大爷……”
我正准备骂出口,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接通后没声音。我“喂”了一声后,那头传来个沙哑的男声,仿佛从水底传来的:
“看见井中之影者,已被选中。三水失衡,九江将陷。你……逃不掉的。”
我心里一惊,挂了电话,再抬头,发现窗外街道上,一辆黑色轿车停着,车窗摇下一点缝隙,一只细瘦苍白的手指向我家门口。
这一刻,我知道:我,已经被卷进什么见鬼的事儿里了。
——
九江是个很老的城市,2200多年历史,浔阳楼、能仁寺、白鹿洞书院,全是写进教科书里的地儿。
但九江也有另一面——黑色的、安静的、只在深夜雾气中才会苏醒的一面。
黑车把我带去了“琵琶亭”,就是当年白居易写《琵琶行》的地方。亭子边一个男人在等我,穿着风衣,光头,戴墨镜,大晚上的装模作样。他自称姓“牧”,是“浔阳令”的现任主事人。
“你是‘引玉人’,身怀灵根,能感应浮玉残力。自今日起,你的命,跟这座城——绑一块了。”
我想跑,但腿根本抬不起来。好像脚下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我。牧先生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破布,上面画着一个井状图案。他啪一声贴我胸口。
一股灼烧感从心口蔓延开来。
“绑定完成。”他冷冷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将被卷入千年前遗留的漩涡。”
我怒了:“我又不是修仙的,我是个野导游啊!你们搞错人了吧!”
他看着我,半晌,说:“你爷爷,叫周虬,对吧?”
我一愣。
“他是上一代引玉人。三十年前死于‘锁江之乱’,尸骨无存。他临死前留下遗言:‘浮玉终将归来,引者需备。’”
我大脑嗡地一下。
爷爷的死,家里人一直说是心梗。我小时候见过他的遗物,有块破玉,被我妈锁进木盒里,从不让人动。
“你体内,已有灵契。”牧说着拉开我袖子,我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一圈青蓝色的纹路,像井水的波纹,在皮肤下缓缓流动。
我彻底傻了。
“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找回四枚浮玉,重启九江镇水阵。否则,三水倒灌,整座城市,都会沉。”
——
我那晚没睡。
从琵琶亭出来,我走在江边,看着长江水一波一波拍打石岸,忽然有点恍惚。
我只是个导游,我也没救过谁,更没想过背负什么命运。
可现在,这座城的命运,忽然放在了我肩上。
我手里还握着那张“浔阳令”,它竟慢慢燃烧,自行化灰,化作一道字,飘在空中:
“第一玉,庐山魂石,在云雾台旧址。鬼门开启之前,务必取回。”
我望着庐山的方向,山上雾还未散,像一张藏着秘密的脸,正等着我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