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读书之官

读书很重要。通过读书，可以提高素养、开阔视野、增加识见、陶冶情操、培养能力。官员读书，可以更有效地分析、思考、解决问题。清代官员陆陇其在其撰写的《自箴铭》中强调：“所贵读书，变化气质。”[1]通过读书带来的气质变化，对个体成长、事业成功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明代名臣公鼐，出身于名门世家。“曾祖奎跻，湖广副使。父家臣，翰林编修。”[2]公鼐的父亲公家臣在26岁时喜得公鼐，因对其子寄予厚望，故取名为鼐，意思是大鼎。良好的家庭氛围，帮助公鼐迅速地成长起来。公鼐自幼喜欢读书，“生有异才，龆龄能诗，读书一目即记，载籍靡不腹笥之”[3]。因他勤奋好学，被推选参加山东的童子试“毛公试”，大获成功。此后，他随父入京，拜访翰林学士文英，见识大长。

公鼐因热爱读书，才华得以彰显，声名得以鹊起。在他成长历程中，尤其在他的仕宦生涯中，虽遭受许多磨难和挫折，他却没有因此而被吓倒，而是采取了从容的态度，勇敢地接受，并且能够从精神层面蔑视这些磨难和挫折。因公鼐之父无辜受牵累，被张居正贬出朝廷；又逢祖母去世，公鼐随父回故里守孝尽哀。从京城归来的失落，加之亲人离世带来的痛感，以及科考途中的不顺，让公鼐的愁绪不自觉地增加了许多。他在一首诗歌中写道：“谁能收骏骨，空自泣牛衣？”[4]此诗虽给人一种怀才不遇之感，但其中的悲痛之情，亦是让人容易产生怜爱之意。读书，成为他避免滑入消极境地的良药，治愈了公鼐的苦痛。他通过读书，登蒙山，将一己之痛转化为对祖国壮丽山河的热爱，并于此时，专注精力，写出了文采飞扬的巨作《东蒙山赋》，成为中国赋史上的杰作。

公鼐之父公家臣守孝期满，转任多地为官，最后在滁州病逝。此时的公鼐才26岁，正当年富力强、宏图大展之际。想起父亲对自己的教诲和告诫，公鼐陷入了深深的丧父之痛中，自己亦得了肺病，身体状况堪忧。读书，再次治愈了他，给了他成长的力量和底气。他在家乡，坚持务农，维持家庭生计；广泛结交各路诗文朋友，思路大开，佳作不断；积极教导晚辈认真读书，做好知识的储备。他的人生亦得以由此而充盈。读书给了他不断前行的动力，让他的拼搏和奋斗，有了存在的价值。他在31岁的时候，当年科考未中，之后写下《戊子元日》，其中一首，这样写道：“三十初过第一辰，恍然疑是梦中身。殷侯自信宁为我，邓禹如何得笑人。驹隙岂能留白日，蚁杯莫使负青春。横行意气他年事，不向迷途忆旧津。”[5]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对于公鼐来说，岁岁流逝，不知不觉，已过30，然而自己功名未取、功业未立，或许有些许的人生遗憾。公鼐从历史的角度去对待自己，提出要像古代殷侯、邓禹那样，不负年华，要建功立业。这种历史自信、才华自信，促使他在年过30、功名未立的情形下，仍然坚持读书，将学习作为一种习惯，孜孜以求。

安逸的生活，年纪的增长，没有消磨公鼐奋发的意志。在他44岁时，“举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6]。从他44岁考中进士，走上仕途，到69岁生命结束，经历明神宗、光宗、熹宗三朝，宦历25年，为政清廉、持论公正、光明磊落，在青史留名。这种为官之品，是通过读书，塑造升华了他的品性。公鼐被誉为两代帝师，担任东宫讲官期间，教过朱常洛、朱由校。当时，朝政纷繁复杂，有担当之臣日益稀少，年纪渐大的公鼐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履行了一位儒臣应尽的职责。他负责朝中编修皇帝实录撰写任务，举论适当，评价中肯，有当正直史官之能，却未有当正直史官之环境。在其回乡期间，看到家乡人民深处饥灾之中，他慷慨上疏，为民请命，获准救民，开仓发粮，帮助灾民渡过难关。明熹宗时期，宦官魏忠贤受到宠幸和重用。当时，奸佞被用，贤臣被斥，言路更是被阻断。“朝廷成了魏忠贤的一言堂，他麾下的阉党肆无忌惮，当中有个拍马屁的甚至尊称魏忠贤堪比圣人孔子，结果引出了更多拍马屁的说魏忠贤圣过孔子，给他立像建庙，全国都有魏忠贤祠，俨然一副活菩萨的样子。”[7]言路被堵塞，进谏者被罢黜，忧心如焚的公鼐“上疏切谏，并规讽辅臣”[8]。他向皇帝谏言，不要打击直言进谏的人，同时，规劝宰相要积极地发挥作用，阻止奸佞打击贤良。公鼐的话，得罪了皇帝，由此受到了谴责。加之，公鼐看不惯魏忠贤所为，以生病为由回家了。“见魏忠贤乱政，引疾归。”[9]他的同僚杨大洪目睹此事后，发出了感慨：“事事从君父，大处起见、微处着心，有古大臣风，而拂衣而归，为可惜也！”[10]公鼐还能做到为国举贤，他认为李三才十分有才华，向朝廷作了推荐，却因此而受到阉党的政治打击和迫害。“为朝廷举荐贤才，本为大臣之职责，且公鼐效古风以‘内举不避亲’，属无可指责之举。但政治斗争之需，驱使阉党叶有声于后来拾起旧科，以‘徇私妄荐’而劾议公鼐，此亦乃明朝政治黑暗之一志也。”[11]公鼐由此被削职闲住在家，不久之后去世。“崇祯初，复官赐恤，谥文介。”[12]崇祯在下谕中高度评价公鼐：“惟尔性结忠贞，功昭启沃。”[13]

支撑公鼐人生成长包括仕宦历程的是深厚的知识积淀，是读书过后的气质变化：“鼐（公鼐。括号内容为作者所注，以便读者理解，下同）好学博闻，磊落有器识。”[14]长期的儒学学习、知识沉淀、修身养性，培养了他终身读书学习的良好习惯，塑造了他为人正直、办事认真、为国谋忠的儒臣风范。他所处的黑暗政治时期已经随着历史的车轮逝去，但其铮铮铁骨的正义风采作为宝贵精神财富，被传承了下来。

注释

[1]（清）陆陇其：《陆陇其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18年版，第82页。

[2]章培恒、喻遂生：《二十四史全译：明史》（全十册）第七册，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年版，第4380页。

[3]公丕勤、公绪论：《大明进士公鼐》，吉林文史出版社2021年版，第43页。

[4]公丕勤、公绪论：《大明进士公鼐》，吉林文史出版社2021年版，第50页。

[5]公丕勤、公绪论：《大明进士公鼐》，吉林文史出版社2021年版，第58页。

[6]章培恒、喻遂生：《二十四史全译：明史》（全十册）第七册，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年版，第4380页。

[7][日]三田村泰助：《宦官：侧近政治的构造》，吴昊阳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198页。

[8]章培恒、喻遂生：《二十四史全译：明史》（全十册）第七册，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年版，第4381页。

[9]章培恒、喻遂生：《二十四史全译：明史》（全十册）第七册，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年版，第4381页。

[10]公丕勤、公绪论：《大明进士公鼐》，吉林文史出版社2021年版，第351页。

[11]公丕勤、公绪论：《大明进士公鼐》，吉林文史出版社2021年版，第353页。

[12]章培恒、喻遂生：《二十四史全译：明史》（全十册）第七册，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年版，第4381页。

[13]公丕勤、公绪论：《大明进士公鼐》，吉林文史出版社2021年版，第99页。

[14]章培恒、喻遂生：《二十四史全译：明史》（全十册）第七册，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年版，第438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