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鸿门宴

方家大宅内,华灯初上。

王管家轻抿一口清茶,赞叹道:“这雨前龙井清香怡人,滋味恰到好处,多谢老爷厚赐。”

方得全尚未答话,二少爷方强便风风火火闯进正堂。

只见他手上缠着纱布,却掩不住满脸喜色。

“爹,大哥明日就到,还带了不少好手。”

“没规矩!“方得全瞪了他一眼。

方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王管家行礼:“晚辈见过王叔。”

“少爷客气了。”王管家和蔼地问道,“莫非是大少爷方盛要从县城武馆回来?”

“正是!这次定要好好教训那罗浩宇。”

“原来如此。”

王管家顿时会意,将目光转向方得全,“老爷,老奴以为对付罗浩宇,不宜一味用强。”

“哦?此话怎讲?”

方强闻言皱眉,在他看来,不杀罗浩宇难消心头之恨。

“听闻那罗浩宇武艺不凡,大少爷虽能胜他,终究要冒风险。”

“若逼得太紧,万一我们这边折损人手,反倒得不偿失。”

“王管家多虑了!以我大哥的身手,那罗浩宇翻不出什么浪来。”

“老王,那依你之见呢?”

方得全端起茶盏,示意方强噤声。

王管家轻捋胡须,沉吟了片刻。

“罗浩宇敢当众咬定李四是摔死的,无非是占了个'理'字,得了人心。”

“据老奴所知,其兄罗景龙曾与二少爷签过卖地文书。”

“虽说文书被毁,但此事人尽皆知。以老爷在镇上的威望,找几个见证人并非难事。”

“届时我们便可告他个强毁契约之罪,先夺了他的'理'。”

“待他失了人心,再召回关家兄弟,告他个行凶杀人。”

“若那罗浩宇狗急跳墙,再让大少爷出手不迟。”

“如此既能让他理亏,又能让他人败,正所谓......”

王管家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杀人诛心。”

方得全听罢抚掌大笑,连声道:“妙!妙啊!好一个杀人诛心,正合老夫心意!”

“这可比直接拿下罗浩宇有意思多了!”

“老王啊,看来你在夏州郡这些年,着实长了不少见识。”

“老爷谬赞了。”

“就这么定了。方强,你去把镇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来一叙。”

“另外,给罗浩宇也送份请柬,邀他后日前来赴宴。”

“赴宴?他若不来呢?”

方强满脸的不情愿,觉得对付一个罗浩宇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竟还要设宴相待。

王管家却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此人至今未逃离,足见其狂妄自大。依老奴看,他必定会来。”

“是......晚辈明白了。”

方强只得领命而去,草拟了请柬交给堂弟方海波送去。

自己则亲自去邀请镇上那些有产业的富户老爷们。

......

翌日清晨,方海波鬼鬼祟祟摸到罗家院外。

他先爬上墙头张望,只见罗浩宇赤裸着上身,正在院中扎马步。

那虬结的肌肉确实令人望而生畏。

可这破败的院落和摇摇欲坠的茅屋,简直家徒四壁。

方海波暗自嗤笑:这般穷酸潦倒,也敢与方家作对?唯独那头老牛兴许还能值几个钱。

方海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待罗浩宇赴宴之时,便来砸了他的破屋,再把那头牛宰了打牙祭。

“姓罗的!”

他扯着嗓子喊道,“明日戌时,方家大宅设宴相候,有种你就来!”

喊完便将请柬往院里一扔,扬长而去。

罗浩宇转身拾起请柬,随手揣入怀中,继续专心练功。

他将大力牛魔拳的招式早已练得滚瓜烂熟,但牛哥曾言,这门神通还蕴藏着诸多大威能的功法。

比如现在他正在尝试掌握的“大地之力”。

只要双脚立于地面,便能汲取源源不断的力量,与人厮杀时,再不必担忧力竭之危。

牛生于地,行于地,耕于地,死于地。

牛哥历经万年修行,悟透了“大地之力”的奥妙。

若在地脉汇聚之地施展此招,威力更甚。

罗浩宇虽初窥门径,却已尝到甜头。

此刻他如扎根大地,背靠无尽厚土,一拳轰出,可撼动一丈之地。

牛哥在棚中悠闲嚼着草料,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方才那送请柬之人,竟让它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恶意。

这几百年来,还是头一遭。

想吃我?有点意思……

“小子,明日去不去?”牛哥懒洋洋地问道。

“鸿门宴,自然要去。”罗浩宇淡然回应。

“啥是鸿门宴?”

罗浩宇洒然一笑,将项羽设宴欲杀刘邦的典故娓娓道来。

牛哥听完,晃了晃脑袋,“嗯,那个刘邦倒是个聪明人,不过老子更喜欢项羽。”

“可惜项羽败了。”

“那你要做哪一个?”

“我?”罗浩宇目光坚定。

“既不做刘邦,也不做项羽,我只做我自己。”

罗浩宇说完,走到院中井边,双手稳稳托住那方大磨盘,轻松举过头顶,又轻轻放回原处,竟未发出一丝声响。

大地之力,已然初成。

他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于是收敛神通,披上粗布汗衫,扛起锄头走向田间。

麦浪随风起伏,如金色波涛翻滚。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沉,村落里升起袅袅炊烟。

农妇们开始张罗晚饭,田间的汉子们扛着农具,三三两两走在田埂上。

这熟悉的景象如同一幅温暖的画卷。

罗浩宇望着望着,心头突然一紧,鼻尖微微发酸。

再过几日,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了。

“这是我的第二个故乡。”他在心底默默说道。

夜幕降临,罗景龙仍未回来,罗浩宇猜想他定是进山去了。

他依旧按部就班地练拳、举磨盘、就寝,只是将那张请柬特意放在了枕边。

......

次日戌时将至。

罗浩宇将菜刀别在腰间,大步流星朝方家大宅走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方海波带着三个手下翻墙入院,手中棍棒寒光闪烁。

“给我砸!往死里砸!”方海波厉声喝道。

吩咐完手下,他晃着明晃晃的尖刀走向牛棚,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大白牛安卧在食槽前,竟也咧开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罗浩宇大步流星来到方家大宅,毫不迟疑地穿过大门直入院中。

只见院内摆了八桌丰盛酒席,各色佳肴琳琅满目。

北台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尽数到场,酒坊掌柜、铁匠铺东家、杂货店老板等商贾耆老齐聚一堂。

众人见他到来,顿时噤若寒蝉,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罗浩宇浑不在意,径自挑了张桌子坐下,抓起烧鸡就啃,端起酒碗就喝。

这几日顿顿鹿肉着实吃腻了,正好换换口味。

方家众人另坐一席,大少爷方盛细细打量着罗浩宇,倒不像弟弟方强那般满眼恨意。

在他眼中,李四不过是个家奴,死了也就死了,对方家无甚影响。

此趟回来主要是为弟弟出气,若是这罗浩宇识相,倒可收为己用。

以他的身手,安排在县城武馆当个陪练绰绰有余。

在方盛看来,这些刁民闹事无非是为讨口饭吃,给他便是了。

不过在此之前,总要先教训一番,好叫他知道这口饭是谁赏的。

“瞧他那副吃相,活像吃断头饭的囚犯,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罢了。”

方盛摇头暗笑,觉得父亲连夜召他回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