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相阁

目送云蘅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茜色消失在长廊。

玄悯回到藏经阁,挥手间将散落的经卷回归原处。

玄悯闭目双手合十,法光照亮了藏经阁,玄悯低诵着往生咒,书中的噬经蠹纷纷化作光点飞出藏经阁。

翌日

琉璃灯将经卷映得半明半暗,玄悯执朱砂笔的手悬在《楞伽经》第七卷上方。

墨汁坠落的刹那,云蘅的缠心铃恰巧滚到砚台边,承接住那滴将落未落的赤色。

“菩萨这笔再落半分,可就是'诸法无自性'了。”云蘅斜倚着青玉经柜,琉璃瓶里的醉仙酿正往鎏金地砖渗。

她足尖轻点,酒液便顺着砖缝游走,将玄悯围在中央。

司宁跪坐在屏风后分拣贝叶,瞧见玄悯腕间青玉佛珠忽明忽暗。

那些刻着“受想行识“的青玉珠,此刻正映出经卷上梵文扭成诡异的纹路,本该抄录“不生不灭”的位置,墨迹扭曲成并蒂莲的轮廓。

“云蘅仙子。”玄悯合拢经卷,贝叶夹层飘落半片桃符,“昨日藏经阁修补《华严经》时用的是什么?”

云蘅旋身坐上经案,石榴裙扫落一叠梵文纸笺。

云蘅指尖挑起玄悯腕间青玉佛珠,腰间缠心铃轻叩案桌发出清响:“自然是金玉蝉丝,”说着突然贴近玄悯耳际,“菩萨是有需要吗?我的乾坤袋里还有。”

玄悯喉间发紧,僧袍褶皱里藏着剧烈心跳,素来古井无波的眼底泛起涟漪,指尖经卷被攥出褶皱,耳尖红的滴血。

云蘅斜靠在经案前,手掌撑着脸笑眯眯的看着玄悯“菩萨真好看。”

玄悯侧身合掌,好看的脸上染着红晕:“阿弥陀佛”

司宁轻咳,拿着经书走到云蘅身边,拉起蜷在经案旁的云蘅:“咳咳,云蘅仙子,你看看这本《金光明经》残页应该如何修补呀。”

云蘅拿起经书细细看起来:“我看看,这里可以用云霞丝填补。”

司宁将手中另一卷经书塞到了云蘅海里:“云蘅仙子麻烦去那边经案上青璃琼浆补补这几页残页。”

“好嘞~”

司宁看着那灵动茜色,不由得也被她这肆意洒脱触动,转身也从经架上取下经卷坐在玄悯主案旁的经案前,细细检查经卷有无残缺。

夕阳西斜时,阁内肃穆只有无相阁檐角铜铃随风轻响。

殿内玄悯端坐,轻拨手中念珠,端详着经案上展开的经书,司宁用法力检查着经架上叠放的经卷,看看还有无遗漏未补的残卷。

云蘅正对着《心经》打哈欠,一手握着狼毫笔,一手撑着脸颊。

云蘅将狼毫笔尖蘸满朱砂,在“无挂碍故“旁画了串糖葫芦,又在“远离颠倒梦想“处添了只流口水的饕餮。

云蘅心念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指尖凝出三昧真火烤软青璃琼浆,“小司宁你看,这招叫'火炼金丹'!“

司宁还未来得及阻止,“使不得!“司宁急得手中经卷差点脱手。

整罐浆糊已沸腾着冒出清香。

“小师父你别急嘛~没事的~”云蘅蘸着滚烫的浆糊往经卷上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金乌坠呀玉兔升,秃头和尚念经疼...“修补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时,她突然拿起狼毫笔蘸着朱砂,在“虚妄“旁画了只叉腰的小狐狸。

云蘅拿着经书来到司宁身边,“小师父,还未曾知晓您的法号?”

司宁朱唇微启“司宁。”

“司宁~”云蘅突然凑近,好闻的绛珠草香钻入了云蘅的鼻息中,惊得云蘅打翻了砚台。

“你说这些经书修补完,是不是该添些插图?”她指尖轻点打翻的金墨,满阁经卷哗啦啦立起,指尖虚空中滑动,佛陀讲经图中混着烤肉的罗汉、偷酒的比丘,最角落还有只叼着佛珠的猫。

司宁低头用广袖掩面轻笑,怕失了礼数,憋得肩膀发抖,忽见玄悯亲书的《大悲咒》飘过,连忙伸手去接。

不料云蘅抢先挥袖,经文瞬间化作漫天花瓣,每片花瓣都写着“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这叫'天女散花式修经法'!“云蘅旋身坐上经案,玉足轻晃。

司宁慌忙去救,却见桃花在空中凝成玄悯的法相,只是菩萨手中本该持的莲花,竟变成了啃半截的蟠桃。

吓得素来清冷自持的司宁乱了方寸,慌忙用法力收拢这些花瓣。

云蘅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司宁小师父莫慌。”

突然弹指,所有异象刹那散去,云蘅从背后拿出那本《大悲咒》递给司宁。

司宁一把抢过经书细细检查,语气带着责怨:“仙子莫要在这般逗我。”

云蘅绕到司宁背后,下巴搭在司宁的肩头,眨巴着眼睛:“好~司宁小师父莫恼~”

玄悯看着两人的打闹,轻轻摇头,低诵佛号:“阿弥陀佛。”

“今日到此,先走一步。”云蘅转身拿出琉璃瓶,饮了一口醉仙酿,往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用手指勾了勾云蘅的下巴:“走啦~司宁小师父。”

那抹茜色刚出殿门便消失不见。

玄悯检查修补过的经书,只见经书封皮处多了只打盹的狐狸,经书卷尾藏着行酒渍写的小字:“修补费:三坛醉仙酿——云蘅仙君亲题“。

司宁整理工具时,在浆糊罐底摸到片花瓣。

对着暮色细看,花瓣脉络竟是微缩的《心经》,而背面用金粉写着:“明日带你去天河钓三色锦鲤——莫告诉那木头菩萨“。

此时阁外传来千里传音:“禀玄悯菩萨,封魔地有异动!请速速前往。”

“走吧,司宁。”

“是,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