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论装病与烤红薯的兼容性
- 咸鱼贵妃摆烂后暴君他自我攻略了
- 水津里
- 3059字
- 2025-05-13 10:51:13
陆婠婠不想侍寝,可是刚入宫的秀女第一天自然要挂上绿头牌,所以……
“陆小主,该喝药了。”
青瓷药碗磕在红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陆婠婠从锦被里探出半张脸,瞥了眼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立刻痛苦地皱起整张脸。药汤表面浮着几片可疑的褐色渣滓,散发着一股混合了黄连与陈醋的刺鼻气味。
“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喝。”她虚弱地缩回被窝,故意把声音压得沙哑,“这病来得急,我浑身都没力气……”
捧着托盘的宫女踌躇不前。这是个面生的丫头,约莫十五六岁,梳着规整的双丫髻,鬓角别着朵素白的绢花。陆婠婠眯着眼打量——储秀宫拨来的?还是内务府新配的?前世这时候她身边可没这号人。
“可是太医嘱咐要趁热……”小宫女往前蹭了半步。
陆婠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蜷成虾米状,震得雕花木床吱呀作响。“咳咳……我这病怕是……咳咳……要过人……”她边咳边偷瞄对方反应,“劳烦姑娘……咳咳……去禀告嬷嬷……”
小宫女果然脸色发白,慌忙放下药碗退到门边:“那、那奴婢先去回话!”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陆婠婠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金砖地上。春桃闻声从外间进来,怀里抱着刚领的月白色宫装,见状急得直跺脚:“小主!您不是说病得下不了床吗?”
“傻丫头,不装得像些,今晚侍寝的绿头牌就要递到御前了。”陆婠婠蹑手蹑脚地扒着门缝往外看,确认廊下无人,才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个灰扑扑的粗布包袱。
包袱皮摊开的瞬间,春桃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
几个沾着新鲜泥土的红薯在烛光下泛着紫红色的光泽,其中两个还被啃出了月牙形的缺口。陆婠婠得意地晃了晃其中最大的一个:“御菜园东角刨的,那儿土松,好挖。”
“小主!“春桃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偷挖御赐贡品是要挨板子的!您昨儿个才靠吃点心入选,今儿就……”
“正是因为我入选了才要未雨绸缪。”陆婠婠麻利地系好包袱,又从妆奁底层摸出个小瓷瓶,“装病得装全套,你去找件旧披风来,要灰扑扑不显眼的那种。”
春桃抱着披风回来时,看见自家小主正往药碗里滴着什么。凑近一闻,竟是厨房常用的苦杏油。“明儿太医来诊脉,我就说这药服下后上吐下泻,”陆婠婠边说边把药汤倒进窗外的牡丹丛,“到时候再说自己肠胃虚弱,只能喝粥!”
牡丹叶子上沾了药汁,立刻蜷起边来。春桃看得目瞪口呆:“这、这……”
“放心,死不了。“陆婠婠拍拍手,“前……我是说,从前在家时,我听庄子上的人说过,这点剂量顶多让叶子打卷。”
戌时的御花园静得能听见露水凝结的声音。
陆婠婠猫着腰穿过竹林,春桃抱着包袱跟在后头,两人活像做贼的狸猫。九曲桥下的锦鲤被脚步声惊动,甩出一串水花。
“小、小主,”春桃声音发颤,“咱们还是回去吧?方才路过景阳宫,我好像听见……”
“嘘——”陆婠婠突然拽着她蹲下。不远处传来巡逻太监的灯笼光,两道长影斜斜地投在鹅卵石小径上。
“听说今儿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尖细的嗓音飘过来,“兵递的折子出了岔子……”
“可不是,养心殿的茶盏都摔了三套,”另一个声音接道,“李总管吓得……”
脚步声渐远,陆婠婠并没有仔细听到二人说了些什么,她只是长舒一口气。她示意春桃跟上,七拐八绕地摸到一处假山后。这里三面环石,背风又隐蔽,地上还有前人烧烤留下的焦黑痕迹。
“就这儿了。”她蹲下身,用随手捡的树枝刨起坑来。春桃手忙脚乱地帮忙垒土块,时不时紧张地东张西望。
土灶刚搭好,陆婠婠突然“啊”了一声。她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忘带火折子了。”
“我、我带了,”春桃从荷包里掏出个精巧的铜制火折子,“小主昨儿说要烤红薯,我就……”
“好春桃!”陆婠婠惊喜地接过,火光腾起的瞬间,她眼角那颗泪痣都亮了起来,“等红薯熟了,分你最大的那个。”
枯枝噼啪作响,映得两人鼻尖发亮。陆婠婠边翻动柴火边嘀咕:“其实应该用果木烤,那样更香!哎,要是有点蜂蜜就好了!”
“小主,”春桃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声音发飘,“您听……”
枯枝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陆婠婠的树枝僵在半空。
月光如水,漫过梅枝,在地上洇出斑驳的影子。
那道身影就立在疏影横斜处,玄色常服几乎融进夜色,唯有腰间玉带扣泛着冷光。夜风拂过,掀起他袍角暗绣的龙纹——五爪金龙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当朝天子沈叙,正抱臂看着她们的红薯窑。
陆婠婠手里的烧火棍“啪嗒”掉在地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她机械地低头看了看土灶——红薯已经冒出甜香;又看了看自己——裙摆沾满草屑,袖口还有道可疑的黑灰;最后看向春桃——小丫头已经抖成了筛子。
“陛……”春桃刚要出声,被她一把捂住嘴。
沈叙缓步走近,靴底碾过落叶的声响格外清晰。他在土灶前蹲下,用折扇拨了拨灰堆。一块红薯皮被掀开,露出金黄的瓤,蜜色的糖汁正滋滋往外冒。
“烤红薯?”天子的声音辨不出喜怒。
“回皇上,是药引子。”陆婠婠硬着头皮胡扯,“太医说臣妾体寒,需用地热之物!”
“哦?”沈叙挑眉,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上御笔亲题的《寒食帖》,“朕倒不知,太医院何时改行当厨子了?”
“轰”地一声,火堆突然炸开个火星。陆婠婠眼睁睁看着一块红薯被炸开表皮,糖汁喷溅,有几滴甚至落在了天子玄色的衣摆上。
沈叙垂眸看着衣摆上的污渍,忽然俯身凑近火堆轻嗅:“闻着像西域进贡的蜜薯。”
“……”
“朕记得,这种薯今年统共就种了三垄。“折扇“啪“地合拢,指向东南方向,“就在御菜园挂牌子的那块地。”
陆婠婠绝望地闭上眼。那块写着“御赐贡品,私动者杖三十”的木牌,此刻回想起来格外清晰。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沈叙忽然用扇尖敲了敲她手中的烧火棍。
“翻面。”
“啊?”
“红薯。”天子指了指土灶,“该翻面了,要糊了。”
陆婠婠呆若木鸡地照做。树枝戳到红薯的瞬间,焦脆的外皮裂开,更加浓郁的甜香弥漫开来。她偷瞄了眼沈叙——皇上居然在解披风?
玄色云锦披风被随意铺在青石上,沈叙撩袍坐下,又从袖中掏出块素帕铺在膝头。见她还在发愣,屈指弹了下她额头:“愣着做什么?剥皮。”
接下来的场景足以载入陆婠婠两世为人的奇观录:当朝天子坐在假山后的青石上,就着月光啃她偷来的红薯。糖汁沾在他玉白的指尖上,竟显出几分荒诞的烟火气。
“所以,”沈叙慢条斯理地咬了口红薯,“你往药里掺苦杏油?”
陆婠婠手一抖,刚剥好的红薯差点落地:“您、您怎么……”
“太医院今早报备过,说给你开了温补的方子。”他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那方子朕看过,加三倍黄连也苦不到让牡丹叶打卷。”
夜风突然变得格外凉。陆婠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这位或许比她想象中更了解太医院的把戏。
“还有这招,”沈叙用红薯皮指了指她的双丫髻,“把《女则》拆了做双面书,是跟谁学的?”
破罐子破摔的勇气突然涌上来,陆婠婠小声道:“臣妾还往墨里掺了香粉,这样批注闻着像女儿家私物!”
“噗。”
沈叙突然笑出声,唇角沾着一点焦糖渍。月光柔化了他凌厉的轮廓,此刻竟像个偷溜出来玩的少年郎。这个认知让陆婠婠心头莫名一跳。
“陆婠婠。”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唤她,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你可知欺君是何罪名?”
她手一抖,半块红薯“啪”地掉在裙上。
“但朕今日心情好。”
沈叙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从袖中掏出个明黄帕子包起剩下的红薯。起身时玄色衣袂扫过满地落叶,惊起几只蛰伏的秋虫。
“明日未时御书房。”他走出几步又回头,指了指她脸上没擦净的灰,“记得洗脸。”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陆婠婠才长舒一口气,腿软地坐倒在地。假山后的火堆渐渐熄灭,余温烘着最后几块红薯,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小、小主,”春桃声音发飘,“皇上这是……没治咱们的罪?”
陆婠婠望着青石上留下的明黄帕子,突然悲从中来:“他这是要长期饭票啊!”
夜风拂过,吹散最后一缕青烟。假山后的梅枝轻晃,抖落几点残雪。更远处,景阳宫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串被惊动的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