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达奇的点子

特雷西娅四处看了看，随后锁定了对面的商铺。

“就是这家店！”

墨尘看过去，发现门店招牌上写着【达奇点子铺】。

再往下，一尘不染的橱窗上贴着广告——【每个伟大事业都始于一个灵感】，【本铺承诺：达奇的每个点子都将开辟属于您的商业疆土】。

玻璃窗后，一个男人正瞪大眼睛看着特雷西娅，又察觉了墨尘的视线。

俩人对视。

他向下看，盯着墨尘手里的转轮手枪，向后退了一步。

“老板，我又回来了！”

兴高采烈的特雷西娅招了招手，走过去。

面无表情的墨尘将枪收起来，跟上。

一脸不妙的店老板立刻就将橱窗帘拉上。

当少女的手握在商铺门把手上时，店内也有一只手抓住了门上玻璃小窗后的营业牌，将【营业中】翻成【打烊】。

门却仍然被少女毫不犹豫地打开，一下子撞到门内店老板的脸上。

老板的头带动身体向后仰，再重重撞到墙壁上。

被门拍红的脸上，鼻孔里流出血来。

他匆忙拿出手帕来捂住鼻子，嘴里不清地讲：“打烊了，现在打烊了！”

“老板，我是回来感谢你的，托你的福，我已经找到帮助我的老师啦！”

特雷西娅回过首来看着墨尘，手拉住他的臂膀，炫耀似地将他拉到面前来。

墨尘看着面前这个被咖啡打湿体面衣装，大背头抹着发油，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

“你就是达奇？”

“是，我是……”

达奇用鼻重重吸一气，似是想要止住血。

“就是你让她去当异教的活祭品？”

“这是误会！这样吧，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达奇仓促说着，再深吸一气收起手帕，展露自己那梳理整齐的八字胡，站直了身子，拍平衣服上的褶皱，一副讨好的嘴脸，手伸向店内做出请姿。

“请。”

……

数盏黄铜油灯悬在头顶的橡木横梁下，将暖金的光泼洒在室内。

室内居中的几个书架上摆着诸如《达奇成功学》、《从身无分文到百万富翁》、《点子，点子与点子》等标题与封面吸人眼球的小册子。

靠内的一面墙上挂着这家点子铺迄今的诸多“功绩”。

【达奇在地图上的一指，让一位对未来充满希望，浑身除了劲还是劲的小伙子在圣荷西挖出了人生第一桶金，从此摆脱酒鬼老爹，远离苦劳工厂，登上前往澳大利亚的大船——再见，恶魔！欢迎我，一千只羊与一万亩牧场！】

配图：一个赤膊光脚的少年站在河边泥地坑里，两只手费劲端着一只装满矿石的大桶，满脸高兴地露出两颗彰显聪慧的大门牙。

【在达奇的指引下，一位令人钦佩的丈夫为挽救中邪的妻子，奔赴内陆近百英里，寻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印第安医师，取回神药，令爱妻从地狱边缘重返人世，多么让人可歌可泣的一段爱情！】

配图：一男一女坐在床边，相拥而泣。男的表情有些僵硬，像个死人。

【一名无家可归的可怜老人倒在街头上，无人帮扶他。达奇见，达奇来，达奇帮！依靠点子王达奇传授的某种独家技巧，老人稳坐法院实现了月入过百美元！】

配图：一个老头面朝下摔在马路边上，手却死死抓住旁边人的裤脚。

一张图配一段字，像是这样的故事挂满了整面墙。

在墙的最上方还写有一段标语——【只需一美元，下一个就是你！】

整一家店就是个营销炒作的窟子。

鼻子上还沾着血迹的点子王达奇坐在自己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感觉一切重回了自己的控制。

桌前，墨尘和特雷西娅坐在椅子上。

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满脸好奇。

“这位先生，您的名字是？”

“墨尘。”

“Mr.mochan，您是一个华夏人，不错吧？”

“对。”

“好，我想我们之间存在着一个小小的误会，而这个小误会便是来自于这位特雷西娅小姐。”

“我？”

特雷西娅一脸“终于轮到我了”的样子，开心地发问。

“没错，小姐，这是我们第几次见面了？”

“嗯……第四次？”

“完全正确，”达奇翘起二郎腿来，从抽屉里取出一根雪茄，“这就是问题所在。差不多在一个月以前，你来到这里，问了我那个有趣的问题，我将你介绍给了一支正在招收护士的民兵连队。”

他将雪茄一头夹在嘴里，划一根火柴点燃。

“三天后你回来，告诉我说大家都倒在地上不说话了，直到再过了两天，我才通过报纸得知那整支队伍都被流窜恶魔消灭在了开赴往墨西哥边境的路上。”

“这是第一次，所有人都死了，你回来了。”

达奇吐出一个O型烟圈。

“第二次，你来，正值城里奥拓罗帮公开招收新人，我就推荐你去试试看，结果没多久街区里就响起枪声，半天才停下来。到晚上时我听说是因为一个新入奥拓罗帮的女人挑衅，黑狼帮与奥拓罗帮大打出手。”

“两个帮派，几十号人最后只活下来不到三个，还全被警探们关进了监狱里。至于那个女人，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特雷西娅挠起了头。

“第三次，你和一个穿黑袍子的人一起走进店里来，一个问‘怎么杀人’，另一个问‘在哪杀人’，我就……”

达奇把嘴里叼着的雪茄取下来，双手一摊，看向墨尘。

“我猜那群人的下场只有您知道……如您所见，我是点子王，但也只是个凡人，可管不了神人。你们华夏有句话‘事不过三’，Mr.mochan，现在你是第四次。”

墨尘不置可否，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银元，抛在桌面上。

“我是个赏金猎人，初来乍到，需要一份合适的工作，要正规，有保障。”

银制硬币滚着圈，顿时吸引了特雷西娅全部的注意力。

她盯着，直至它落实桌面，被一只大手取走。

达奇将银元放在眼前，打量。

“这是鹰元——你多半是从大洋洲来。地生人不熟，缺少身份，没有一个立足点，正常人都会去酒馆碰碰运气。”

达奇将硬币收入掌中。

“但好在你找到了达奇，富有见识的他闻到了你身上一股血腥的气味。去朴茨茅斯广场，找猎魔人公会，标志是恶魔头上交叠一把剑和一把燧发枪。”

“杀恶魔可以吗？”

墨尘向特雷西娅问道。

后者眨了眨眼，走神的心思这时候才被拉着回到现实，小脑瓜分析起墨尘的话。

她用两根手指抵住下巴，眼神上抬，边想边回答：“妈妈说过，虽然人是最好杀的，不过吸魂的话只要是开化过智慧的生物都可以……恶魔，恶魔应该也算吧！”

闻言，他点点头，站起身来。

正要走，达奇却忽将银元弹过来。墨尘敏锐地伸手接住，眼中带有问询意味地看向他。

“价值超过一美元，我不收，这个建议就当送你了……”

“……谢了。”

“老板，你真是个好人，又帮上忙了！”

特雷西娅笑逐颜开地讲，两脚一蹬从椅子上起身。

达奇笑别道：“希望这就是最后一次了，祝你好运，女巫小姐。”

他吸一口烟，注视墨尘带着特雷西娅离开店内。

在一声迎客铃响后，达奇点子铺的门被合上。

惬意地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

“死人的钱可不能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