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荣华富贵都是过眼烟云

魏忠贤匆匆吃过午饭,便登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漆花雕车。

抬头看天,天空阴云密布,好像要下雨。

魏忠贤虽然是太监,但在入宫之前已有妻子和女儿,在他掌权之后,又纳了十几个小妾。

除此之外,还有二百多个仆人、打手,再加上金银珠宝、衣服首饰等东西,整个车队足足有四五十辆。

仆从保镖骑着高头大马,腰佩利刃,二百来号人的车马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在京师大街上。

不过魏忠贤心里却得意不起来,这点气派跟他在天启帝在位时期差远了。

那时他但凡有一点举动,群臣、太监早已如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他左右。

现在自己都要离京了,每天都到魏府请安的,如吏部尚书周应秋、兵部尚书崔呈秀、司礼监太监李朝钦等人,却一个露面的都没有。

才出了京城没多久,天空就开始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不多时步行的众人身上都被雨水浸透。

魏忠贤往窗外看去,视野内一片灰蒙蒙的,低头往马道上看去,黄泥地早已经泥泞不堪,马车的行进速度被严重减缓。

正在他思考怎么避雨时,管家王直双手遮着头跑了过来,说道:“九千岁,雨大的都遮住了视线,刚才有个和尚说,前方有个寺庙,我们要不要去哪里避避雨。”

魏忠贤心中正有此意,便回应道:“好,那就去吧,等雨停了再赶路。”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碧云寺。

寺庙占地一百多亩,飞檐彩绘色泽鲜亮,一看就是刚盖好没多久。

魏忠贤跨步走进大殿,在香炉里插上三炷香,青烟裹着檀木味袅袅升起。

他转身对着佛像跪下,双目微闭,嘴里喃喃低语,神情庄严肃穆。

等烧香拜佛完毕后,浴光和尚满含笑意地迎了上来,说道:

“施主,外边雨大,寺里有粗茶淡饭,你们可以在此留宿一宿,等雨停了再出发。”

浴光是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年纪,披着一袭灰白色袈裟,清秀无须,容貌慈和。

魏忠贤眯着眼,看着这个人很熟悉,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他开口询问道:“咱家看着大师很面善,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大师了。”

浴光单掌打礼,悠悠说道:“施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座寺庙就是施主拨钱盖得。”

“哦,咱家想起来了,那还是在天启五年发生的事,没想到大师还记得。”魏忠贤恍然大悟。

他顿了顿,愤愤然说道:“哪像那些全靠咱家提拔,才得官运亨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来送咱家,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

“趋炎附势,人走茶凉,世事本是如此。施主不必愤恨不平,荣华富贵都是过眼烟云,拿得起、放得下才能活得逍遥自在!”

浴光依旧面容恬淡,从容说道。

“唉,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大师已经看破红尘了,而我只是凡夫俗子一个……”魏忠贤感慨道。

随后他向和尚诉说朱由检继位前后自己的处境变化,描述最多的是天启皇帝在位的时候,他外出寻访,那种群臣跪迎,那种人山人海,场面盛大。

主持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此一时彼一时,老衲劝你不要再执迷于过去。”

魏忠贤脸色不悦,但强忍着没有发作。

人一旦习惯了权力的快感,就很难接受失去它时的失落。

……

第二天,雨过天晴,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吃完早餐,魏忠贤一行人便踏上了去往凤阳的路上,由于走的是陆路,预计还要十天才能赶到。

就这样不分昼夜的赶了三天路,众人都筋疲力尽,疲惫不堪。

“千岁爷,妾身已经两天没洗澡了,瘙痒难耐,身上都发臭了!”

魏忠贤最受宠的小妾朝云嘟着嘴说道。

“再忍一周吧,等到了凤阳就好了。”

“啊!还要一周才到啊,妾身不管,妾身等不及,九千岁,我们再路过县城,就进去住一夜可好?”

朝云环抱着魏忠贤的胳膊,撒娇道。

经过三天的奔波劳累,魏忠贤娇贵的身体也已到了极限。

听到朝云的劝说后,心中也生出来去县城放松一下的念头,当下便同意了。

朝云听到后,脸上迸发出喜悦的笑容,赶忙往魏忠贤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亲了一口。

傍晚时分,魏忠贤一行人来到涿州城墙下,却发现大门早已被关闭。

魏忠贤便派王直去叫门。

只听城楼上的守门兵卒道:“官爷们还是去往前往别处吧,没有知县大人的首肯,小的们不敢开城门。”

王直扯着嗓子喊道:“九千岁说了,叫你们知县赶紧过来。”

守门兵卒回应道:“官爷们稍等,小人立刻去衙门里问问。”

知县衙门里,张知远正捧着茶盏喝茶。

忽然,一个兵卒跌跌撞撞冲进来:“九千岁一行人到城门口了,点名要见您!”

张知县一慌,赶忙询问旁边的师爷:“这、这可如何是好?”

师爷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放他进城,皇上那头不好交代;闭门不开,九千岁虽失势,但余威还在。以小人愚见,但不如就说大人今日已去巡查水利,尚未归城。”

知县想了一下,觉得注意不错。

魏忠贤又不知道自己在不在城里,他在城下待不了多久,即使他生气,他的怒火也发不到我头上。

念及此,他便吩咐手下派人去回禀魏忠贤。

过了一会儿,小卒回应道:“张大人不在城里。”

王直急忙问道:“他去了哪里?何时能回来?”

守门兵卒道:“听说张大人去巡查水利了,具体啥时候回来,这个小爷不知。”

魏忠贤听到王直的汇报后,气得脸色铁青,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不过,气归气,他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无奈地调转马头继续赶路。

“等等,奴才有话说?”

忽然,远方传来一道尖细又急促的声音。

魏忠贤透过窗户看去,竟是涿州矿税监太监顾鹤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