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曾听到过这个问题:“人为什么活着?”
而我的答案是为活着而活着。
夏夜的蝉鸣,冬夜的温存,那是从期待成期望,又从期望变成渴望的过程,这个数不清的渴望在日日夜夜的过程中就剩绝望。
同为人,不同命。
斑驳落灰的围墙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幸运的,是幸福的,似乎没有任何不幸,仿佛所有的不幸都聚集在这里了。
这个地方有个名字,世人唤它做孤儿院,我称它为不幸的牢笼。
不是所有的小孩生下来就受到父母的喜爱,不受任何人的喜爱,是这里所有小孩的第一标签。
这里的小孩是商品,是药品,是食品,前提是他们能活到被挑选的日子。
他们的眼神空洞,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他们想活着,害怕哪天自己就成为那个一睡就醒不来的小孩子。
他们在街头喝过脏水,翻过垃圾桶捡过垃圾吃,跟野猫野狗抢食吃。慢慢的,他们为了吃上一口饭菜,学会了察言观色而去乞食吃,即便是别人倒掉的剩饭菜。
孤儿院是他们的容身之所,也是他们大多数人的葬身之地。
每逢到了挑选的日子,大点的孩子们会十分努力把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即便衣不蔽体,也要让这张脸看着干净,这样被选上的几率会更大。
因为被选上的孩子不仅能离开这个牢笼,还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穿上暖呼呼的衣裳,是他们唯一的寄托。
这天,院长带着挑选的人走进来,十几个小孩一排一排的站好,他们都笑得很开心。
狗儿是院里唯一的女孩,因为只剩下她还活着。
她在人群中并不明显,对比其他男孩子她毫无优势,她不够强壮,不够高大,瘦瘦弱弱的好似风吹就倒。
来挑选的是人牙子,他懒得去看,只是对院长说出需求:“要个女孩。”
他们很羡慕狗儿,她太幸运了,幸运的活下来,幸运的被选上,然后幸运的离开这里活下来。
狗儿也觉得自己很幸运,离开前,她跟护她养他的小哥哥告别。
她说:“小哥哥,以后我会来接你,我们会过上好日子。”
他抱着她,从兜里拿出一枚玉佩戴在她身上,却说:“宝宝你要记住,你是冠我之姓。宝宝,出去后,你有机会就逃走,以后我会来接你的,要死死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陈傀,耳东陈,单人鬼。”
狗儿是在孤儿院里的称号,陈宝宝是他赐予的姓名。
陈宝宝坐在车上,趴在车窗口不舍得看着他,直至车窗隔绝了目光。
她缩在在那边,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陈傀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野内,眼眸暗下来,回眸看一眼要走的院长。
他后脚尖勾门把铁门关上,让欲要离开的院长停在门口。
院长一脸不悦:“杂种,欠打了。”撸起袖子,抬起脚就是一脚踹过去。
可陈傀更快,在他抬起脚的那一瞬间就是一记鞭腿踢在他脑袋,把他踢飞出去。
他走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滴雨水落在他脸上,淡漠的嗓音还带着变声期的尖锐:“把宝宝卖哪里了?”
灰沉沉的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1999年5月15日这一天,陈宝宝觉得十分美好。
她离开了南市太阳花孤儿院。
她终于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原来饭菜是这样的美味好吃,而不是发馊发酸,也不是发霉的。睡的被窝是香香软软的,原来还会有厚实温暖的被子盖着。
她过上了曾经奢望过的生活,就像电视剧里千金大小姐一样,住在奢华又超大的宅邸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还有女仆伺候着…
可这份喜悦感,被日日夜夜的剧痛吞噬了。
她没有再笑过,因为成了试药人。
买家买她是为了给他们的儿子试药,因为这药的特殊,才要买个女孩子。
她是第104个女孩,一共有104个试药人。
顾天佑是顾家幼子,又因患疾更受顾家人偏宠。
作为试药人,她们个个都被精心娇养着,即便是日夜受苦楚,也是光彩照人,如同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的模样。
顾天佑第一次看到陈宝宝的时候,是在他自己被窝里。她就像是受惊的幼兽,一双清澈的眼眸子带着水汽,脸腮鼓鼓的,像极了某种进食的小动物。
陈宝宝趁着顾天佑昏迷不醒,借着侍疾的名义,趁着没人在的时候,偷偷藏在他被窝里啃馒头。
为了保持绝对的健康,每次吃的那点根本不饱,只能每天想办法藏起来偷吃,能多吃一口是一口。
顾天佑觉得她很有趣,明明怕得整个人都抖成筛子,还不忘把嘴里的东西嚼碎咽下去。
金管家的声音比他人先进门:“小少爷,等会儿…”
很不好的是,金管家进来发现床上的异常,三作两步的来到床前,一句“少爷冒犯了。”
顾天佑来不及开口,被子就被掀开,露出她来。
金管家准备张嘴让人把这试药人拖下去处罚。
顾天佑有气无力的一句“是我允许的”让她免了处罚。
他纤长的手指拭去她嘴角的馒头碎屑,问道:“你叫什么?”
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回神过来,小声答道:“陈宝宝。”
顾天佑斜睨一眼旁边的金管家,金管家低下头来退出去。
陈宝宝连忙下床,搀扶他坐起来,拿起旁边的软枕放在他背后,不待他出声,转身走去旁边倒了一杯温水,给他递过去:“小少爷喝水。”
顾天佑接过杯子喝了点温水润了润嗓子。
几个女仆进来伺候,陈宝宝低头退出去。
珍宝园是她们的居住地。
陈宝宝一如往常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牛奶,眼眸暗下来,却还是喝完了。
她放下空杯,回到床上躺好,等待着毒发。
毒发是这三个月内第一件习惯的事。
陈宝宝握着玉佩,看着窗外的月光,喃喃自语:“阿傀哥哥,你怎么还不来接宝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