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泪身世
黎明前的剑鸣山谷静谧幽深，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药圃。白芷麻利地挖出三株根须完整的人参，小心用油纸包好。
“百年人参药性极强，一株足矣。这三株你且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她将包裹递给云湛，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玉露丹'，可暂时稳住令尊病情。“
云湛接过药瓶，指尖不经意触到白芷的手，只觉冰凉如玉。他想起昨夜激战，这少女肩头五个血洞触目惊心：“你的伤...“
白芷淡然一笑，掀开肩头衣衫。云湛惊讶地发现，那五个血洞竟已结痂，边缘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泽。
“剑谷灵泉有疗伤奇效，这点伤不算什么。“她放下衣襟，“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云湛望向谷口：“那崔无常会不会...“
“他中了天音剑气，至少三个月内无法兴风作浪。“白芷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倒是那些破阵之人...剑谷位置已经暴露，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二人简单收拾行装。临行前，白芷在白玉石台前恭敬行礼，低声念诵着什么。云湛注意到她眼角有泪光闪动。
“守护剑谷三百年，白家世代单传...“白芷起身时已恢复平静，“如今天音认主，我的使命也变了。“
云湛握紧手中长剑，只觉责任重大：“白姑娘，我...“
“剑主直呼我名即可。“白芷浅浅一笑，“守护者与剑主，本就如影随形。“
晨光微露时，二人离开剑谷。下山比上山快了许多，白芷带着云湛走了一条隐蔽小路，不到半日便到山脚。
“从此处往东，最快三日可到渔村。“白芷指着一条羊肠小道，“我们日夜兼程，或许能再快些。“
云湛点头，正要迈步，忽听白芷低喝：“小心！“
几乎同时，三支弩箭破空而来！白芷衣袖一挥，一道无形气墙将弩箭尽数挡下。
“什么人？“云湛拔剑四顾。
四周树丛中窜出七八个黑衣人，个个蒙面持刀，为首者冷笑道：“小子，把剑交出来，饶你不死！“
云湛心头一震——这些人怎会知道天音剑？难道...
白芷已闪身挡在云湛面前：“剑主退后，我来应付。“
黑衣人不由分说挥刀攻来。白芷身形如鬼魅，在刀光中穿梭自如，银白长剑每次出鞘必有一人倒地。转眼间，地上已躺了五具尸体。
剩下三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白芷正要追击，忽听云湛喊道：“留活口！“
她手腕一翻，剑柄击中最后一人后脑，将其打晕。另外两人却已消失在密林中。
云湛上前扯下俘虏面巾，是个陌生面孔，三十出头，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个练家子。
“谁派你们来的？“云湛厉声问。
那人狞笑：“小子，你逃不掉的...听雨楼的余孽都得死！“说完嘴角突然溢出黑血，头一歪没了气息。
“口中藏毒...“白芷蹙眉，“死士。“
云湛心头狂跳：“他刚才说...听雨楼余孽？“
白芷神色凝重：“看来崔无常已将消息传出。剑主，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路上再作解释。“
她取出一枚信号弹射向天空，然后拉着云湛钻入密林：“我在通知族人撤离剑谷。现在起，每一步都可能遇袭，务必跟紧我。“
二人一路疾行，白芷专挑偏僻小路，时而突然变向，时而隐匿行踪。有两次云湛察觉有人跟踪，但都被白芷巧妙甩脱。
“这是'踏雪无痕'，白家祖传的轻功。“一次休息时，白芷解释道，“虽不及听雨楼的'流云步'精妙，但最适合隐匿行踪。“
云湛好奇：“你好像对听雨楼很了解？“
白芷沉默片刻：“三十年前那场变故，白家先祖曾参与其中。具体缘由...等见到令尊再说不迟。“
这话让云湛更加困惑。父亲只是个普通渔民，怎会与江湖秘辛有关？
日夜兼程下，原定三日的路程，二人只用两天一夜就走完了。第三日黎明，渔村熟悉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云湛心头一热，加快脚步。可越靠近村子，他心中不安越强烈——太安静了，连早起的渔夫都不见踪影。
“不对劲...“白芷突然拉住他，“有血腥味。“
云湛心头一紧，发足狂奔向自家小屋。推开门的瞬间，他如遭雷击——
屋内一片狼藉，父亲云松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柄短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墙上用鲜血写着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爹！“云湛扑到父亲身边，颤抖着探他鼻息——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白芷迅速检查伤口：“刀伤肺叶，但未中心脏。还有救！“她麻利地点穴止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盒，挑出些许青色药膏敷在伤口上。
云湛将人参切片放入父亲口中，又喂他服下玉露丹。片刻后，云松咳嗽几声，缓缓睁眼。
“湛...儿...“老人声音嘶哑，“你...回来了...“
“爹！是谁干的？“云湛泪流满面。
云松目光移到白芷身上，突然剧烈挣扎：“天音...剑...白家...人...“
白芷单膝跪地：“晚辈白芷，天音剑第七代守护者。前辈放心，天音剑已认云湛为主。“
云松闻言，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有震惊，有释然，还有深深的忧虑。他艰难抬手，指向床下：“匣...子...“
云湛从床下暗格中取出一个檀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块青色玉佩，上面刻着细雨落湖的图案。
“这是...“白芷倒吸一口冷气，“听雨楼嫡系才有的'听雨令'！“
云松颤抖着手将玉佩挂在云湛脖子上：“湛儿...我本名萧云，听雨楼楼主萧远山之子...三十年前...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后，他继续道：“那夜...七煞门联合十二帮派突袭听雨楼...满门上下三百余口...只我...被忠仆云松救出...从此以他之名...隐居...“
云湛如遭雷击，父亲——不，养父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
“血手判官...崔无常...当年就是...七煞门爪牙...“云松气息越来越弱，“如今...他们发现...你了...“
“爹！别说了，先养伤！“云湛紧紧握住养父的手。
云松摇头，艰难地从枕下摸出一本薄册：“听雨...剑谱...你血脉中...有剑气...根基...“说着突然抓住云湛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报仇...次要...查明...真相...当年...有隐情...“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明，看向白芷：“白姑娘...令祖...白无瑕...可还...健在？“
白芷一怔：“家祖二十年前就已仙逝。“
云松露出恍然神色：“果然...当年...他也...被蒙蔽...“说完这句话，他眼中的光彩迅速暗淡，手臂无力垂下。
“爹！爹！“云湛痛哭失声。
白芷探了云松脉搏，黯然摇头：“令尊...走得很安详。“
云湛跪在养父遗体前，泪水模糊了视线。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临终前的身世相告，还有那沉甸甸的托付...一切来得太突然。
忽然，胸前的听雨令玉佩微微发热。云湛下意识握住玉佩，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入体内，与天音剑传来的波动奇妙地共鸣起来。
“这是血脉感应！“白芷惊讶道，“听雨楼嫡系血脉与天音剑本就有渊源，如今玉佩为引，剑气共鸣...“
云湛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股清凉气息自发地在经脉中流转，最后汇入丹田。他不由自主地握住天音剑，剑身立刻泛起柔和青光。
“剑气自生！“白芷惊叹，“剑主果然天赋异禀！“
云湛却无半点喜悦，他轻轻为养父合上双眼，声音低沉而坚定：“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无论是为听雨楼，还是为您。“
屋外突然传来嘈杂脚步声。白芷闪到窗边一看：“黑衣人，至少十几个！“
云湛擦干眼泪，将剑谱贴身收好：“我们从后门走。“
“不行，他们已包围屋子。“白芷沉声道，“等会儿我杀开一条路，剑主紧跟...“
“不。“云湛打断她，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我虽不懂剑法，但天音剑既认我为主，就不能一味逃避。“他举起长剑，“我们一起冲出去。“
白芷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蜕变的少年，郑重点头：“听雨剑法讲究以意御剑，剑主只需心随意动...“
话音未落，大门已被踹开。五六个黑衣人持刀涌入，为首者冷笑：“小子，这次看你往哪逃！“
云湛不答，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流动的奇异力量。当天音剑举起的瞬间，他仿佛听到细雨落湖的声音...
“听雨剑法第一式，细雨拂面！“
剑光如丝，轻柔绵密，却蕴含着惊人威力。冲在最前的两个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钢刀已断为两截，胸前血花绽放！
“剑气外放？！“剩余黑衣人骇然变色，“情报有误，这小子已得听雨真传！“
白芷趁机出手，银白长剑如灵蛇出洞，瞬间点倒三人。剩下一个见势不妙，转身欲逃，被云湛一剑拍在后脑，昏死过去。
“留他问话！“云湛喝道。
白芷点头，迅速在那人身上连点数下：“我封了他经脉，一时半会醒不了。我们得立刻离开，更多追兵随时会到。“
云湛最后看了一眼养父的遗体，咬牙道：“走！“
二人从后窗跃出，果然看见七八个黑衣人正包抄过来。白芷抓起俘虏，低喝一声：“跟紧！“
她身形一展，如白鹤冲天，竟提着一个人还能轻盈跃上屋顶。云湛只觉体内那股清凉气息自动流向双腿，一步踏出，竟也轻松跟上。
“剑主已能运用剑气？“白芷惊讶道。
云湛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好像...自然而然就会了。“
“这就是血脉传承的奇妙之处。“白芷带着他穿行在屋舍间，“我们先离开渔村，找个安全地方审问俘虏。“
云湛点头，心中却如惊涛骇浪。短短几日，他从一个普通渔家少年，变成了什么听雨楼遗孤、天音剑主...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三十年前那场灭门惨案。
身后追兵的呼喝声渐渐远去，但云湛知道，真正的江湖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