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往玄天宗

晨雾还没有消散，陆寒踏着轻盈的步伐，却突然被绊了一下。

露水从芦苇丛中滴落，沿着他的裤腿悄悄渗入，寒意直透骨髓。他怀中紧抱着的王铁匠，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声咳嗽如同一根细针，刺中了陆寒的神经。他立刻停下脚步，低头看向了怀中抱着的王铁匠。

王铁匠的脸色苍白如泡水的草纸，身上血迹已转为紫褐色。尽管如此，他半张的口中仍有着微弱的呼吸，连带湿润了陆寒胸前的粗布。

“师父？”

陆寒的喉结滚动，手指颤抖着探向王铁匠的颈部。

脉搏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仍在跳动。

他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河边，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赵二狗的裤脚。

“还...还活着？”

赵二狗颤抖着蹲下，汗水和露水混合着从圆脸上滑落。

“刚才在山神庙，我还以为...以为他已经走了。”

陆寒没有回应。

他解下腰间的铁砧，轻轻垫在王铁匠的脑后，又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地裹在老人身上。

王铁匠的左手不自觉地蜷缩着，指缝间还夹着半块黑乎乎的铁屑，这是他三十年打铁生涯的印记。

陆寒突然回忆起昨夜刺客闯入时的情景，王铁匠用身体将他推开，自己却被淬毒的短刀刺穿了身体。

当时血流如注，他几乎以为师父无救。

“得赶紧去去找药。”

陆寒撕下衣角，按在王铁匠的伤口上，血迅速染红了粗布。

“这附近哪里有药铺。”

赵二狗缩着脖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们躲进芦苇丛时，天色尚暗。此刻，晨雾已逐渐消散，可以隐约看到对岸几棵歪斜的老柳树，树后模糊的青瓦房檐角显露出来。

“那边...那边就是清水镇了。”

他吞咽了一下，继续说道：“上个月我随父亲去卖山货时，见到镇口有个‘回春堂’。镇里有散修存在。”

赵二狗突然压低声音又说道：“我听货郎说，最近有几个筑基期的散修逗留在镇中，就住在西头的‘松风栈’。他们...他们或许能对付那些黑衣人吧？”

陆寒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腰间的铁砧上摩挲。铁砧边缘有个缺口，那是他去年打铁时火候失控崩裂的。此刻，他能感受到体内一股热流再次涌动——从丹田直冲指尖，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剑在血脉中磨砺。

昨夜黑衣人追击时，这股热流骤然高涨，他清晰地看到半空中悬浮着一把断剑的幻影，刺客的刀刃砍来时，竟被这幻影偏移了三寸。

“走。”陆寒迅速抱起王铁匠。

“先去镇里找药，再寻求散修的帮助。”

赵二狗立刻跳起，但转身时被芦苇秆绊了一下，差点跌倒。他扶着旁边的老柳树，突然愣住了：“陆...陆寒，你看那边。”

陆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芦苇丛中倒卧着三具尸体。正是昨夜追击他们的黑衣人，这三具尸体喉咙处有细如针尖的血洞，伤口周围呈现青黑色。

“他们...他们有没有追来？”赵二狗的声音颤抖着。

陆寒沉默不语。他凝视着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回想起昨夜断剑虚影显现时，自己心中涌起的那股莫名的烦躁。

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焚烧他的理智，他心中十分清楚，只需轻轻一点，那些刺客便会如同被风摧折的芦苇般倒下。

清水镇的青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清晨的露水。陆寒刚一抵达镇口，便察觉到了异样。

街道两旁的店铺都紧闭着门，即便是平日里最繁忙的早点摊也未见踪影。

几位妇女抱着孩子从巷子里匆忙跑出，一见到他们，立刻紧贴着墙根，蜷缩成一团。

松风客栈的旗子无力地垂挂着，往日坐在门口品茶的散修们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老者蹲在台阶上，正专心致志地捆绑药包。

陆寒轻声问道：“老人家，回春堂在何处？”

老者抬头瞥了他们一眼，手中的草绳“啪”的一声断裂成两段。

他立刻站起身来，药包散落一地：“快走。别在镇里逗留了。”

“我们只是想找位大夫。我们有亲人受了重伤。”

“大夫？”

老者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沙哑的说道：“回春堂的孙大夫前晚被带走了，说是要去为魔教的人医治，现在镇里谁还敢开医馆。”

他压低声音又说道：“那些穿黑衣服的，前天晚上把村东头的猎户家给血洗了，就因为那个猎户捡了一块带纹路的石头。你们还带着个受伤的...快走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陆寒怀里抱着的王铁匠又咳嗽起来。血溅到青石板上，就像绽放了一朵怪异的花。

赵二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松风栈的散修呢？不是说有筑基期的仙人吗？”

“散修？”

老汉轻蔑地一笑。

“昨天还看到他们在酒栈里猜拳，今天却一个都找不到了。听说魔教的‘血手’堂主要来这一带，那些散修自顾不暇，哪还会管我们这些凡人呢？”

他蹲下身子捡起药包，背对着他们低声说道：“依我看，你们不如去玄天宗。七大宗门的人上个月在镇外立了个碑，说是要收徒。听说宗里的剑修非常厉害，能降妖除魔，或许...或许能保护你们。”

“玄天宗？”

陆寒心中一动。他想起了昨夜山神庙外翘起的房檐，以及晨雾中若隐若现的“玄天宗”牌匾。

老汉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铁砧上，提醒道：“小娃娃，我给你提个醒。最近这一带不太平，凡是跟剑有关的...都不受欢迎。”

他指了指陆寒怀里的王铁匠，“你亲人受的这伤，普通的金疮药是没用的。玄天宗的还魂丹或许口语救他，如果再耽搁...可就真的没救咯。”

当陆寒抱着王铁匠转身之际，他听到了身后老汉的叹息：“向南行三十里，越过清水河便抵达玄天宗的山脚。”

“唉，也不想想，宗门禁地那种地方，岂是我们随意进出的？”

赵二狗跟随陆寒朝镇外走去，但他的步伐逐渐变得迟缓。

“寒哥，我们真的要去玄天宗吗？我听说，宗门收徒需测试灵根。若是我们未能测出灵根...他们会不会直接将我们驱逐？”

“留在这里，我们只能成为狼的食物。前往玄天宗，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陆寒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青山，晨雾正从山巅缓缓向下扩散，山腰被雾气遮蔽，仅露出朱红色的山门。

陆寒能感受到体内一股热流再次涌动，断剑的影子在他的意识中时隐时现，仿佛在催促他向那个方向前进。

这时，王铁匠突然动了动，他那干瘦的手紧紧抓住了陆寒的衣服。

陆寒低头，看到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中似乎闪烁着光芒。

“寒...寒子...”

“师父，我在这里。”陆寒急忙凑近。

王铁匠的声音微弱如游丝：“剑胚中隐藏的，应该是一种残缺的剑魂。当年我在乱葬岗发现这把断剑时，未曾料到...它竟选择了你作为主人。”

话音刚落，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到了陆寒的脸上。

“魔教...他们寻找的不是剑胚，而是...而是你体内所谓的剑意。玄天宗...萧...萧无尘，他...”

话音未落，王铁匠便再次昏厥过去。

陆寒擦去脸上的血迹，抬头间，恰见山巅晨雾被风撕裂，露出“玄天宗”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照耀下，字迹熠熠生辉，几乎令人目眩。

赵二狗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陆寒，快看那边。”

陆寒顺着赵二狗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镇外土路上尘土飞扬，七八名身着黑衣的骑士策马而来。领头者腰间悬挂着一把带有血槽的黑剑，剑鞘上绣有暗红色的曼陀罗花——那是幽冥宗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