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到了她

对于龙大爷阴沟里翻船这件事,笨笨表示震惊她涂山姥姥的。

不可一世的龙大爷终于被制裁了,啊不,她的靠山就这么塌方了?

笨笨就这么盯着躺在床上正安祥的龙大爷猛地睁开那双黑不隆冬的大眼睛,然后…

“啊啊啊啊啊,祖祖!祖爹!手下留狐,误伤友军啊啊啊啊啊啊…”笨笨胖乎乎的肉爪子紧紧抱着洛芜掐着她脖子的那只龙爪子,险些岔气。

被蠢狐狸吵得理智回归的洛芜:……

她瞥了眼两眼冒白、险些嗝屁的胖狐狸,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随手扔到一边,“我在哪里?”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还在回荡晕之前的那一击,“那个女人呢?我要吃了她。”

洛芜说得格外平静,但这一刻的洛芜却让笨笨更加胆颤,她看到洛芜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眸在渐渐变浅,就像漫天大雪要将这一片生机狠狠扼杀,带着无尽的漠然和冷酷。

冷,极致的冷。

笨笨知道,这一刻的洛芜真的动怒了。烛神的怒火可不是这片地域的人能承受的。

她飞奔起四条短腿,猛的抱上洛芜的大腿,“祖祖,冷静冷静,不能犯戒,你会被雷劈的!”

洛芜看了眼腿上的笨狐狸,拎起她就朝外走,她现在要一个答案。

“祖祖,你晕倒后是那女人把你背到她的别院的,说明她还是善良的。”笨笨口不择言,抱住洛芜的手臂,疯狂头脑风暴,“而且,而且你们之间已经有因果了,不能随便杀…”

剩下的话在弥苏进门那一刻戛然而止,然后她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失重。

她被洛芜扔出去了…

你个涂山姥姥的…

见到弥苏的那一刻,洛芜瞬移至她面前,毫不犹疑掐住她纤细的脖颈抵至墙边,那双早已被大雪染尽的白色瞳仁泛着深邃的幽光,夹杂着无尽的威压,冷冷凝视着她。

弥苏措不及防被突然抵到墙边,殷红的唇边微微张开,所有的话都在那双如白色荒漠般的雪瞳注视下卡在喉咙。

就在她以为洛芜会继续掐着她的时候,眉心突然发烫,一道红色的图腾从眉心而出,不断放大,直至横亘于它们之间。脖颈间的力道渐渐减轻,压在她身上的威压也悉数散去。

那只骨节分明的素手从她的脖颈挪至近前,弥苏条件反射般向前触碰,以额相抵,就好像从前经常做一般。

当冰凉的指尖碰上带有温热温度的眉心时,洛芜有一瞬的僵硬,雪白的眼眸里是震惊和不解。

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

红色雾光自她身上弥漫出,如日光一般带着暖意,小心翼翼伸向弥苏,在触碰到弥苏的那一刻,似孩童遇见欢喜之人,愈发灿烂。

周身的红色雾光渐渐溢出点点金色,星星点点的金色跳跃着,聚拢在两人相触的眉心,那道曾击晕洛芜的火红色图腾再次出现在了弥苏眉心,一点点吸收汇聚而来的金色星点,也唤醒了布满洛芜周身的古老符文。

黑色和金色符文交织在洛芜的每一寸肌肤上,在红色雾光下时隐时现,空气中的浮尘停滞不动,一切都在钟山之神的掌控下,众生无处可逃。

洛芜,你到底在我身上藏了多少秘密呢?

洛芜走入时间长河,触碰弥苏的生生世世,看到她因算计而生,如困兽挣扎,以弱小之态,奋力寻破世之机。

而洛芜,就是她的生机。

好一盘算计。

洛芜眼睑低垂,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嘴角微勾,泛着冷意和讥诮。时间长河刹那间四分五裂,碎裂成点点金光,弥漫在洛芜周身。

待到金光散去,漫天红雾中只余她一人。

抬手轻挥,红雾退散,入眼如梦。

她入梦了。

足有她一人高的巨大眼睛正安祥合上,万丈铁链缠绕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周身,而底下则是万丈深渊,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凝滞了般,死气沉沉。

洛芜眼睑微颤,她想轻抚,却在距离那双眼睛一寸间停住,恍惚间感觉到有什么落下了,抬手抚上脸颊,可是留不住,它从指缝里滑落,就这么落入深渊。

烛龙怎会流泪?烛龙本无心。

这几万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芜,可是我明明不叫洛芜,我是烛晞。”洛芜轻轻呢喃,雪白的瞳仁里是藏不住的迷茫和彷徨,她看向面前的巨龙,“真想被你藏到哪了?”

她睡了上万年,这一觉太久,久到她忘了很多很多,只记得胖狐狸唤醒她,问她叫什么,她说“洛芜”。

陡然回神,时间流转。

洛芜睁开雪瞳,周身的红雾化作一缕流光,落入她的眼睛,转瞬便漆黑如墨,而缠绕在她身上的上古符文也随着红雾消失于须臾,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般。

洛芜触电般快速缩回手,一言难尽地看向弥苏,龙生第一次陷入了诡异的纠结。

当红雾具散,弥苏的震惊就在一瞬间,来不及掩盖,她看到那双雪瞳在睁眼的刹那似深海漩涡汇聚成如墨般漆黑,她也看到了那张冷如冰山的脸突然如冰雪消融,让她措不及防。

重新跑回来的笨笨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突然感知到祖祖动用了时间之力,跑得险些口吐白沫,结果,就这?就这!

这暧昧的姿势给谁看!

我了个涂山姥姥啊,老龙吃嫩花啊!

“祖祖…”笨笨弱弱开口,打断这该死的诡异的一幕。

洛芜猛地扭头看向她,眼神有些火热,盯得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洛芜抬腿朝她走去。

在一旁沉默了一瞬的弥苏眼看洛芜走得匆忙,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素手攥上了她飘飞的道袍,语气里带着惹人怜惜的无措和祈求,“等等…”

这让人保护欲爆棚的口吻回荡在洛芜耳中,她身形不由微僵,迎面对上胖狐狸意味深长的眼神,眉心狠狠抽动,她咬了咬牙,朝胖狐狸露出一抹浅笑。

笨笨狐狐脑微震,扭头看天看地,挠挠尾巴。

洛芜轻嗤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破布袋,神情极为认真地掏啊掏,在弥苏不解的眼神下,掏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瓷瓶随手扔给弥苏。

“治你脖子的。”

弥苏双手接下小瓷瓶,愣愣地盯着卧在手中的瓷瓶。她眼神微暗,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碧青的眼眸里透着一抹小心与不确定。

忽感阵风袭过,拂起额角的碎发,她猛然抬头,眼前再无那道身影。

几乎是下意识间,她迈步跑出房间,对着一望无际的蓝天呼喊,“你还会回来吗?”

她知道她能听到。

清泠泠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我们的交易还没结束。”

她知道答案了。

小瓷瓶被紧紧捏在手心,被藏在心底的无限愉悦从眼中溢出,就像一汪死潭被注入了一道生气,叮咚之响回荡于心间。

她勾唇一笑,手握瓷瓶,遥敬天道。

十年前,她失去了母亲,被挖去了灵根,也被种下了魔骨。

但她遇到了她,她说“等等。”

“等多久呢?”

“不久,十年足矣。”

十年,她变了,却独独不变与她的约定。

她等到了她,可是她也不记得她了。

下手真重啊~明明以前很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