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地方上竟出了这等事情，文公公恕罪恕罪，还请快快歇息，我等定讨回一个公道！”
毛一鹭满脸堆笑，向前靠近两步，亲密地握住“文之炳”的手。
他虽然是应天巡抚，位高权重，却也不愿意得罪魏忠贤身边的红人。
“文之炳”的目光扫过大堂，因为民乱，应天府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这里齐聚一堂。
人证物证都在，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
“动手！”
“文之炳”身边的侍卫颜佩韦和沈扬突然同时暴起，精钢的仿倭刀闪过一阵寒芒。
毛一鹭的笑容凝固了，下意识地往后闪躲，但是已经晚了。
在惊恐的眼神中，他的身体被刀刃贯穿，脖子上的脑袋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一个碗大的血口。
“魏公在京师首兴义旗！现在是左都御史崔呈秀崔大人派咱家来江南起事，谁敢不从，皆如此类！”
“文之炳”强忍着恶心，抹去面具上的血渍，持刀向早已被吓破胆的官员挥舞威胁。
他毫无顾忌地瞎扯道，“待咱家调来兵马，横扫江南，你们都是从龙之臣！”
上到苏州知府，下到衙门胥吏，听到魏忠贤和崔呈秀的名字无不心中大骇。
早知道今天就不来衙门点卯了！
卷入这种级别的斗争，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双耳朵割去，权当没有听见。
这时候这些官员越恐惧，到时候的人证就越真实。
若不是人皮面具时间快到了，他恨不得将五虎五彪十孩儿的名字说个遍。
但时间紧迫，他决定先从阉党二把手，五虎之首的崔呈秀开刀。
说罢，“文之炳”等人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巡抚衙门为数不多的几个守卫已经被这庞大的信息量震慑住，不敢轻易上前拼杀。
看到他们跑出衙门，只是象征性的阻拦了一下就被武艺高强的颜佩韦和沈扬击退。
“往柴房撤！你们来追我！”
三人跨上早已准备好的快马，依次策马扬鞭。
“文之炳”一边跑还一边叫嚷道：“魏公魏忠贤首倡义旗，在江南起事，巡抚毛一鹭已死，谁敢不从！”
大街上，暴乱仍在继续。
因为巡抚衙门周边东厂番子沦陷在老百姓的汪洋大海中，已经活活打死了两个，踩死打伤的不计其数。
衙门前聚集了百姓，所以毛一鹭被杀，文之炳及其阉党造反的消息已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大半个苏州。
很快，眼尖的人就发现了嚣张跋扈的“文之炳”。
“文之炳在那！他说造反了？毛巡抚被杀了？打死东厂走狗！”
愤怒的百姓一拥而上，试图和颜佩韦和沈扬两人一起追上“文之炳”。
在“文之炳”三人的刻意控制速度下，始终有几百个人在后头跟着。
这场好戏的前半段，整个江南官场是见证者。
而后半段，苏州百姓才是最好的观众。
柴房内，听到外头不断靠近的喊杀声和追捕声，文之炳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他所依仗的不过是阉党的权威和那东厂无恶不作的威名。
面对真正的滔天怒火，文之炳就像落汤鸡一般狼狈。
他绝对相信，如果被那些乱民找到，他死无葬身之地。
文之炳对着如同门神一般守在门口的陈所拱拱手，信誓旦旦地说道。
“壮士，你看咱们这样一直等着也不是个办法，你把咱送出城去，叫兵来把这些乱民剿了，事成之后，咱家给你五十两哦不，一百两银子。”
“是！”
陈所看着街头不断靠近柴房地三人三马，满脸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像是早已准备好一般，递过来一件士子的常服。
“只是现在外头都是乱民，事急从权，还望公公将外袍脱了，换成这件！”
文之炳权衡再三，还是换上了这套衣服。
“吁！”
说时迟那是快，陈子龙三人翻身下马，快步进入柴房。
他已经感觉人皮面具的力量正在逐渐消散。
在屋内刚刚换好衣服的文之炳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一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衣服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面前，脸皮还在不断消散。
时间到了，人皮面具完全失效，陈子龙的脸显露出来。
“陈……陈子龙！！！！”
文之焕的瞳孔骤缩，顾不得外头有人搜捕，扯开嗓子大叫。
外头的百姓很快锁定了目标，正准备涌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在后面等待的陈所将文之炳摁在柴房劈柴的木桩上，一块破布往文之炳嘴里用力一怼，将他双手反剪，扣押起来。
陈子龙环视一圈怒气腾腾的百姓，大声说道：“东厂旗官文之炳素来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今日更是迫害周大人，残害抚台大人，意图谋反！走投无路躲至此地，已经被我等擒获。”
“呜！呜！”
文之炳用震惊的眼神看向陈子龙，只可惜他已经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
“此等大逆不道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文之炳被揪着头发，强行抬头验明正身。
陈子龙没有丝毫犹豫，抽出腰刀，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落地。
“好！！！！”
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大过一阵的欢呼声。
那些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番子全部被苏州知府暂时收监，周顺昌回到了家中，由衙役看管。
首恶既诛，百姓的怒火很快平息。
一场轰轰烈烈的暴动结束了，而暗流仍在涌动。
……
五日后，京师。
“你举荐的这个文之炳不错！有些能耐，查了一个周顺昌，还没审就拉出一大批东林逆党。把他提拔到班头的位置上吧。”
魏忠贤看着邸报上刊载的文之炳指认夏允彝，张浦等人为周顺昌同党，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打击完政治敌对势力，朝堂上将没有反对他的声音。
崔呈秀恭敬讨好道：“都赖魏公经略有方。”
魏忠贤满意地点了点头在抿了一口茶水后说道，“少华啊，等年节过完，咱家准备提你去干一任大司马，你意下如何啊？”
工部尚书调兵部尚书，意外之喜！
崔呈秀心中狂喜，当即拜倒在地。
“多谢魏公栽培，下官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魏忠贤正得意于他对朝堂的掌控，崔呈秀正沉迷于升官发财的美梦。
突然，五虎之一的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中途还摔了一跤。
“匆匆忙忙，成何体统！”崔呈秀教训道。
“文之炳在江南杀了毛一鹭，宣称魏公您和崔大人一同谋反……人已经被苏州的百姓杀了。”
“啪嚓！”
魏忠贤和崔呈秀手上的茶杯齐刷刷的从手中脱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