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声些阿翎,她只是你一个人的妈。

京市到了雨季连空气都是湿润的。

堆满书籍和资料的房间里,宁翎打开从保险柜里翻到的相机。

惊悚画面跃出,蓬头垢面的女人叫声凄厉,“别折磨我,我错了,求你!”

男人露出凶残的笑,一把掐住女人后颈,“喜欢当她妈,去死吧。”

匕首猛地刺入女人后颈,鲜血迸射,溅了男人一脸。

宁翎吓得脸色惨白,把相机摔了出去。

画面中的两个人,一个竟然是她过世了两年的母亲,另一个是和她相处多年的大哥。

两年前,明明家里人都说是宁家的仇人蹲点,跟踪她妈妈,才导致悲剧发生。

宁翎心脏扑通通地跳,怀疑刚才内容的真实性,颤抖得双手捡回相机按下重播。

画面中‘妈妈’后颈的伤口,与当年尸检报告记录的位置、形状一模一样……

宁翎崩溃地捂住嘴干呕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阿翎不在?”

“好像在您的书房。”

门外突然响起交谈。

宁翎后背激起一阵冷汗,整个人被恐惧推着,在房门打开前,她把相机推回放有她证件的保险柜里。

脚步声扣响地面。

宁翎连忙抹了把泪,从桌子下窜起身,对上男人琥珀色的眼睛,蓦地屏住呼吸。

见她一副受过欺负的样子,男人当即停下,身体倚靠在门框边,笑容散漫的脸和相机中杀人前的模样重叠。

宁翎心一紧,听到男人说,“不让你去国外参加比赛,有必要难受成这副样子?”

一周前,宁翎的学校发来通知,邀请小提琴比赛进入前十的同学去克罗地亚参加总决赛。

宁执均以宁家早年在外结仇为由,称国外不安全不准她去。

可是成为小提琴手是她的梦想,妈妈的遗愿。

从小到大没和人红过脸的她,没忍住和宁执均吵起来。

争执持续了两天,以宁执均将所有证件藏起来告终。

她气得直流泪也没换来松口。

宁翎只好趁着今天下午没课回来找,意外发现童年时的相机,勾起好奇心打开来看。

没想到竟会看到妈妈被害的录像。

画面上的内容与时间和当年所发生的事全部对上。

幕后凶手真的是宁执均?

她汗毛倒竖,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怕。

不要怕,他是大哥,还没发现她知道相机里有秘密。

“哥。”宁翎挤出笑容,“我想成为小提琴家,这也是妈妈生前的遗愿。”

“你让我去吧,实在不放心,哥你和我作伴?”

她脸上的畏惧过于明显,宁执均想忽视都难,他索性不再看她存在过泪痕的脸,扫向她身后的东西。

保险柜。

“你哭是打不开保险柜?”

宁执均故意岔开话题。

一时间,宁翎感到浑身的血都凉了,妈妈身亡的片段涌入脑海。

她硬着头皮嗯了一声,浓密长睫颤个不停。

今天这么怕他?

前几天,她闹着要去国外可不是这个状态。

宁执均那会儿还当她终于长大,再也不是遭到拒绝就委屈,躲起来一个人难过的小孩子。

他短促一笑,“阿翎总也长不大可怎么好。”

“何至于为这种事哭鼻子。”

“一会把护照还你,去洗脸吃饭。”

宁翎呆住。

前两天和她争执不休,绝不松口的人今天突然答应?

看她就差把真有心事,不愿走几个字写在脸上,宁执均脸上的笑纹更深,“去吃饭。”

宁翎状态压抑,突然听到声音,她下意识地跑了出去。

她回到房间,看到镜中自己哭过的脸,后知后觉自己突然跑出来的举动不妥。

该把宁执均拽出来……

现在只能祈祷他没发现她看过相机。

宁翎惴惴不安地赶去餐厅,刚入座不久,一股风信子的幽香扑面而来。

她一抬眼,先看到拿着护照的长手,随后对上男人噙着笑意看不透的眼,浑身一震。

“哥、哥,你真的愿意我去吗?会耽误你的工作吗?”她心里乱,以至于脱口而出。

宁执均慵懒地落座,喝了一口鸽子汤,“确实耽误。”

“除了这件事,阿翎没有其他的话要对哥说么?”

尾音刻意拖长,宁翎身心备受折磨,下意识装傻,“没呀,真没。”

那个保险柜她锁上了,只要不承认,很大几率能躲过去。

躲过去她再慢慢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的状态比方才还要畏惧,宁执均失笑,漂亮的手指曲起在桌上敲了敲,“阿翎,我们是最亲近的人,话不直说是发现了什么?”

“比如谁死了。”

笑容在他折叠度过高的脸上越发邪气。

宁翎听到了自己胸膛里过快的心跳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压着嗓子里的颤意,“妈妈的死和你有关吗?”

不管是昔日的母慈子孝,还是相机里的内容她都亲眼见到……

两种画面交织缠绕,勒得她快喘不过气。

宁执均逆着光从座位上起身,溺在光晕里的脸突变阴沉,“是,还有其他问题?”

他直接承认,半点犹豫都没有。

宁翎震惊的连退几步,腿弯撞到矮桌边缘却浑然不觉痛,“真的是你吗?你……疯了。”

“那是妈妈,是妈妈!”

崩溃到达顶点,宁翎撕心裂肺的喊声破了音。

男人眼中阴霾尽数敛去,他诡异地笑了,完全不在乎她的情绪,长指抵在唇前,“小声些阿翎,她只是你一个人的妈。”

只是她一个人的妈妈。

“你……”宁翎顿了顿,在思绪被带偏前及时拉回,可笑的问,“在你眼里杀人是对的吗?”

“垃圾,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她不想骂他的,可事实摆在眼前。

宁执均不以为意,“垃圾怎样,好人又怎样,是垃圾保护了你很多年,不感动?”

宁翎难以置信,昔日良善的大哥变成这副样子,讲出来的话无比荒唐。

宁执均耸耸肩,又朝她招手,“以后我们在一起,嗯?她的事你当做没看到。”

疯了!他彻底疯了!

在宁执均拉开椅子,长腿将迈出的瞬间,宁翎脑中紧绷的弦铮地断裂,她转身就往外逃。

她要把妈妈去世的事情告诉爸爸,妈妈不能枉死。

宁翎头也不回地逃,听见身后有东西轰然坠地也没停留。

京市这个季节多雨,她跑出别墅没多久,天边惊雷滚滚,暴雨顷刻而至,将她全身浇湿。

宁翎前段日子发烧还未好全,突然遭遇淋雨,身体吃不消,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试图爬起来视线却一黑,她陷入昏迷前听到了一句,“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