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游后传,少年明久

贞观二十二年,春,西游归来的玄奘法师即将开坛讲经,因为听过《西游记》,所以我清楚,这将是问道长生的捷径!

……

……

春雨如针,穿林打叶。

明久身穿青衫,踩着最后一缕夕阳,踏上竹林中的青石台阶。

其细腰不带玉而别着书卷,头戴斗笠虚挡细雨,随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前方烛火通明的大雁塔在错落有致的青竹间,忽隐忽现。

“郎君,等等!”

听见声音,明久站定在竹中月下。

他身躯挺拔,如同月下长松。

而在明久的身后,十四五岁的书童此刻正背着竹篓,气喘吁吁地追来,弯着腰捶腿道:“郎君逃学不是要去寻仙嘛,绕这一大段路来这做什么?”

闻声回头。

明久伸手抬了抬斗笠,其目若夜星,眉似金戈,面容如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清冷的细雨背后藏着春雷,让人看不出喜怒。

而此时,他回身去看那大雁塔,声音如同雨打竹林,清脆有力——

“世人都说没有仙,但为何又要信佛?”

“轰隆!”

春雷轰轰,电闪雷鸣。

雷光下他神色一凛,只因那大雁塔下有一行马车队伍缓缓从大雁塔外离开。

“看,圣人都不能缅怀。”

“仙能长生,那佛是否能延寿呢?”

“啊……我的好郎君哟,快别说了。”那书童听见明久这样说,面色惨白,想要急急忙忙看向四周,在观察到没有第三人听见后,才松了口气。

一阵疲惫,书童对明久无奈道:“郎君,您怎能乱腹诽圣…那一位呢,咱们明家可挡不住那位的怒火。”

明久眉眼一低,笑了笑。

“如果连一个少年的真话都当作逆耳之语,那所谓的‘天下英雄尽入彀中矣…’,到底是欣喜,还是威胁?”

“好,别慌,我不说就是。”

明久抽出腰间的那本书,对书童摇了摇,手中那书上的《庄子》二字,极为醒目。

“收起来了吧,免得佛看见来客不看佛经看道书而不喜。”

看见这书,书童更是无奈。

他接过书,收进竹篓里。

“郎君,春闱在即,您别看这些没用的杂书了,科举正试不考这些,即使加试考杂书,但加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呢。”

“……何况,主君说,要让郎君报考进士科。”

“进士科考的是治国策论!”

“所谓三十明经已是晚,五十进士尚年轻……”

“打住吧。”明久出言拦下摇头晃脑的书童,目中满是抗拒与厌恨。

“考什么考,我来长安城不过是想看看所谓的玄奘法师这,所谓的大乘佛法能不能长生无灾,济世救人。”

“郎君,您…”

那书童听见明久这样说,大惊之下,拉住明久。

“您可不能糊涂……”他低声道:“主君已经给您在太学院买了一个生徒的位置,过几天主君正试升迁豫州刺使的王令下来了,这长安城的官员肯定要给咱们一个面子,到时主君会再给您买一个进士位,您就可以在吏部待官。”

“可您要是考了明经科……”

“进士科的可看不上明经科,同为及第,您也选不了好的官……而且,主君怕是会对您失望。”

“呵呵…”明久默默听着,不由笑出声来。

“他明大人有什么失望的?”

“不过是怕丢面子。”

“他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那儿子听话,被他养出了狗性子,他绕开我给那儿子买官,岂不听之任之……我可和他不对付,现在来磋磨我做什么?”

明久说完,看着远处已经彻底离开的唐王车驾,目光闪烁,下意识捏紧手腕上戴着的一块青铜贝币。

这是古代货币…

一面写着吉,一面写着凶。

而贝币内部又刻有两个字:日月!

明久反手摘下贝币,随意抛起,看着贝币在半空中悬浮,轻轻道:“骗子我见得多了,是真佛是假佛得亲自去看看,而有佛,自然会有仙,有仙,应该就有长生吧……”

吉!

他默默挂上贝币,准备动身。

而身后,那书童还在劝说明久:“郎君,咱们先听主君的吧,您明家嫡长子的身份无法改变,主君好面子,必定要培养您,免得同僚笑话,咱还没有反抗他的能力……”

看着明久无动于衷地穿过竹林,快要离开竹林时。

书童咬牙,快步上前。

“您得想想在偃师庙中的大娘子啊!”

明久止步。

不回头,冷声道:“你小子很明白事理,能说会道…在我这屈才了,不如我给你举荐,你去考个童生。”

“郎君!”书童被吓了一跳。

“我…我……”

他的身契可不在明家,而是在明久的手上。

生杀打卖,全凭明久!

此时雨已经停了,明久摘下斗笠一抛,丢在地上,他抬头,半脸竹影半脸月,警惕地看向那满天繁星中赤红的荧惑,惆怅道:“看,荧惑又出来了,是不是说又有灾星降世,要关起来?”

“就像阿娘一样,被关在庙里。”

“可那大旱与阿娘有什么关系!”

明久深吸一口气。

“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应该安静地等着我从那座大雁塔出来,而不是在这里置喙我要做的事!”

“阿福,别在我面前犯蠢……”

明久走出竹影,在月光中,又踏着月色,迈入那大雁塔烛火照耀的范围。

身后,阿福惴惴不安地低着头,不敢再上前多话。

……

大雁塔下,一位年轻俊秀的僧人好似料到明久的到来,此刻正等着他。

四周没有别人。

这僧人一见到明久,先是合掌行了一个佛礼,才蹙眉发问道:“不知明家郎君,对卖官鬻爵之事,如何看待。”

明久抬手一礼。

“辩机大师果真是耳聪目明,就是不知能看多远?”

嗯?

辩机一愣,这明久为何答非所问。

又听明久道——

“若我为鲲鹏,上下可见三千里。”

“若我为蜉蝣,上下可见方寸间。”

辩经?

辩机轻笑一声,再次合掌道:“我为人,修以大乘佛门,可观六识之数。”

“一观色。”

“二观声。”

“三观香。”

“四观味。”

“五观触。”

“六观法。”

“我所六识,看得不远,上只能看史书所记的买卖官位,自毁前程,下只能观大雁塔与这片竹林罢了。”

“明家郎君也是人,而非鲲鹏,当能见小僧所能见。”

说着,辩机又是一礼。

“今日本不该拦住明家郎君,只是郎君与尊父所做,怕是要乱我大唐公正,损我大唐学子的前程,是以,还请留步自醒,随我去偏殿一叙。”

这明晃晃的样子,是要扣留明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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