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老地方咖啡馆门口,雨水顺着伞骨滴落。玻璃橱窗上的“歇业”招牌在风中摇晃,褪色的咖啡杯壁画上,一道裂痕从杯口延伸到杯底。
“苏博士?”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晚转身,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倚在巷口,右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陆沉舟?”
男人摘下兜帽,露出左侧脸颊上蜿蜒的疤痕。苏晚瞳孔骤缩——那道疤痕的形状,竟与沙漏底座的裂痕一模一样。
“二十年了,”陆沉舟说,“你和你父亲一样,总爱碰不该碰的东西。”
咖啡馆内弥漫着发霉的咖啡豆气息。陆沉舟掀开桌布,露出下面摊开的泛黄档案:“1995年连环自燃案,死者七人,全部手握红玫瑰,现场留有沙漏。你父亲当时是主案刑警。”
苏晚翻到档案末页,看到父亲的字迹:“红沙成分检测显示含人体骨灰,年代测定为公元前2000年。”
“这些沙漏是祭祀容器,”陆沉舟将沙漏碎片推到她面前,“红沙是巫祝的骨灰,通过血液共鸣吸收能量。当沙子流尽,持有者会成为下一个祭品。”
窗外炸雷响起。苏晚忽然注意到碎片边缘有细微的金色纹路,与父亲怀表内部的齿轮如出一辙。
“昨晚爆炸现场发现这个。”陆沉舟掏出个银质药瓶,标签上印着“时之砂”。
苏晚拧开瓶盖,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瓶底沉着几粒红沙,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小林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陆沉舟突然问。
“焦黑程度比前几具更严重,”苏晚取出手机,“但奇怪的是,骨骼表面有新鲜的刮痕。”
照片放大后,掌骨内侧隐约可见几行血字:“救...我”。
陆沉舟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快走!”
苏晚还没反应过来,玻璃橱窗突然爆裂。黑影破窗而入,寒光闪过,陆沉舟闷哼一声,鲜血染红了衣袖。
“拿着!”陆沉舟将药瓶塞进她手中,“去市立图书馆,找《淮南子》第37卷!”
苏晚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她冲进雨幕,听见陆沉舟的声音在身后炸开:“记住!沙漏不是计时器,是——”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苏晚不敢回头,直到拐过三条街,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那个药瓶,指缝间渗出的红沙在掌心留下血痕。
市立图书馆古籍区,苏晚颤抖着翻开《淮南子·天文训》。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红玫瑰花瓣。
“‘夫日回而月周,时之反也;死生者,命之徒也。’”她轻声念道,突然发现页脚有父亲的批注:“红玫瑰对应二十八宿中的‘心宿二’,象征死亡与重生。”
手机突然震动,是张峰发来的现场照片。新的死者是古董店老板,尸体蜷缩在柜台后,右手握着半支红玫瑰,左手...
苏晚瞳孔骤缩——那只左手的食指被切断,断口处残留着银色指甲油。
“这是第四个受害者,”张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现场发现这个。”
照片切换,一个完整的沙漏静静躺在血泊中。红沙流速明显加快,像被某种力量催促着。
苏晚突然想起什么,掏出父亲的怀表。表盘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五十分,但指针却在逆时针转动。
古籍区传来脚步声。苏晚迅速合上书本,躲进书架阴影。两个戴墨镜的男人走过,其中一人的袖口闪过银色反光——正是死者指甲的颜色。
“目标去了图书馆。”男人对着耳麦低语。
苏晚屏住呼吸,看着他们走向《淮南子》所在的书架。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通话。
画面中,陆沉舟被绑在椅子上,胸前的伤口不断渗血。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七个沙漏,每个都只剩下最后几粒红沙。
“他们要重启‘七曜祭祀’,”陆沉舟咳嗽着,“红玫瑰对应七颗凶星,当沙漏同时流尽——”
视频突然中断。苏晚听到身后传来书页撕裂的声音,回头看见男人正将《淮南子》第37卷塞进碎纸机。
“抓住她!”
苏晚转身就跑,药瓶里的红沙随着剧烈动作发出沙沙声。她冲进消防通道,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是具穿着图书馆工作服的尸体,脖颈处缠绕着带刺的玫瑰藤蔓。
苏晚踉跄着爬起来,发现尸体的右手正指向通风管道。她咬咬牙,钻进管道,身后传来男人的咒骂声。
管道尽头是个废弃的配电室。苏晚刚站稳,就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整面墙缓缓打开,露出一间布满灰尘的实验室。
实验台上摆放着七个沙漏,每个都只剩最后几粒红沙。苏晚注意到每个沙漏的底座都刻着不同的符号:角、亢、氐、房、心、尾、箕——正是东方苍龙七宿。
“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晚转身,看见张峰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把冒烟的手枪。
“为什么?”苏晚后退半步,撞到实验台。
张峰微笑着摘下警徽,露出内侧刻着的沙漏图案:“你父亲当年就差一步,就能阻止祭祀。可惜他太固执,非要用科学解释玄学。”
“所以你杀了他?”
“我只是帮他完成使命,”张峰逼近,“你知道吗?二十年前,你父亲是第一个祭品。”
苏晚的后背抵到冰凉的玻璃容器。她低头,看见容器里浸泡着一具年轻男性的骸骨,左手无名指戴着父亲的婚戒。
“当第一个沙漏流尽时,”张峰举起手中的沙漏,红沙正在飞速流逝,“所有真相都会揭晓。”
苏晚突然意识到,张峰的沙漏底座刻着“角”,正是七宿之首。而她包里的药瓶,此时正发出滚烫的红光。
“你父亲的骨灰在你手里,”张峰狞笑着,“现在,该让你们父女团聚了。”
窗外传来闷雷,七个沙漏同时流尽。苏晚感到一股热浪从掌心炸开,红沙如活物般钻进她的血管。
最后一眼,她看见张峰背后的玻璃容器突然炸裂,骸骨在光芒中重新焕发生机。父亲的怀表从她领口滑落,表盘上的指针终于停止了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