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的潮声在十二枚水晶柱间反复折射，形成肉眼可见的声波穹顶。陈雨眠跪坐在清代海塘遗址上，手中罗盘指针被某种力量牵引，始终指向云响发间的鎏金步摇。
“这是苏学士改良过的潮仪。“云响赤足踏过潮湿的条石，步摇垂珠碰撞出编钟清响。她重组后的身体泛着月光釉般的色泽，指尖轻触水晶柱表面，立刻激起十丈高的浪墙：“需以《夜宴图》的方位排列活字盘。“
衔蝉突然跃上镇海铁牛，朝着对岸货轮发出低吼。陈雨眠用望远镜看到甲板上的黑衣人正在组装类似石油钻井平台的设备，钢架顶端安装着曜变天目盏的仿制品。
“他们在用茶盏碎片做声波聚焦器。“云响扯下步摇掷向江面，鎏金凤凰竟展翅飞起，“霓裳第三乐章的'商'音可破此局，但需要...“
货轮方向突然传来尖锐的蜂鸣。江面跃起的鱼群瞬间爆裂，血雾中浮现出安禄山骑兵的虚影。陈雨眠的耳道渗出鲜血，手中罗盘玻璃砰然炸裂。
“闭眼！“云响的水晶手指刺入潮仪基座。十二水晶柱同时迸发虹光，在江面投射出北宋《潮汐图》的立体投影。陈雨眠忍着头痛将铜活字按《梦溪笔谈》记载排列，活字槽内突然渗出靛青色液体。
这是云响昨夜用绞缬法特制的声学墨水。当第一个“宫“字活字入槽时，江对岸的曜变天目盏突然出现裂纹。黑衣人纷纷捂住耳朵，他们的防毒面具镜片上映出永新公主跳祭舞的身影。
“还不够...“云响的鎏金步摇开始解体，凤凰羽毛化作音叉插入潮汐图，“需要盐的记忆。“
陈雨眠冲向被潮水浸泡的条石。那些宋代花岗岩表面析出的盐晶，在虹光中显现出唐代运河路线图。他徒手刮下盐粒撒入活字盘，青铜活字突然悬浮空中，奏出《秦王破阵乐》的变调。
货轮上的钢架开始倾斜。黑衣人首领举起玉璋形状的声波发射器，江面顿时升起血色浓雾。云响踏着浪尖跃向货轮，水晶身躯在雾中划出彗星般的轨迹。
“接着！“她扯下胸前水晶碎片掷给陈雨眠。碎片坠入活字盘的瞬间，盐晶路线图与《潮汐图》重叠，显现出骊山行宫地下的声波甬道。
陈雨眠福至心灵，将活字重组为《霓裳》工尺谱。当最后个“羽“字归位时，十二水晶柱突然收缩成玉琮形状，释放出积蓄千年的骊山残响。江对岸的曜变天目盏彻底崩解，黑衣人在声波中化为盐雕。
云响跌落在海塘石阶上，胸口缺失的水晶部位露出陶土本色。衔蝉叼着半块茶盏残片蹭她手心，残片上映出的却是永新公主自焚前的微笑。
“这才是真正的传承...“陈雨眠举起残片对准朝阳，虹光中浮现出用螺钿拼写的《霓裳》净化谱。远处的货轮正在沉没，甲板盐雕群保持着演奏姿态。
涨潮的江水漫过他们脚踝。当陈雨眠扶起云响时，发现她发间步摇重新凝聚，垂珠上多出粒带血丝的珍珠——那是衔蝉吞下的执念金漆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