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血肉磨盘

绞盘转动,配重箱轰然坠落,粗壮的抛臂猛地扬起。

三枚沉重的石弹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

轰!轰!轰!

奥斯曼的火炮阵地瞬间被砸得粉碎。

一门大炮的炮架断裂,沉重的青铜炮管歪斜着砸进泥土里,压死了两名正在装填的炮兵。

“修正,右偏两度,三发装填,再射。”安德烈再次下令。

第二波石弹精准命中另一处炮兵阵地,飞溅的碎石甚至击穿了附近的弹药箱,摩擦起火,引发连锁爆炸。烈焰腾空而起,黑烟滚滚,奥斯曼士兵惨叫着四散奔逃。

穆罕默德二世在远处的高台上目睹这一切,年轻的苏丹脸色阴沉。

“他们的投石机怎么会这么准?”他冷声质问身旁的将领。

将领额头渗出冷汗,生怕回答不对惹怒了苏丹:“陛下,那些城墙上的哥萨克人他们似乎能预判我们的炮击位置。”

苏丹眯起眼睛,盯着城墙上那个奔跑的身影,早在开战前,就有君堡的奸细将皇帝任命了一位北方斯拉夫蛮族为陆军统帅的消息传来。

安德烈,那个该死的异教徒统帅。

当苏丹下令后撤火炮时,奥斯曼军队已损失了和五门火炮

城墙上,拜占庭守军爆发出一阵欢呼。

安德烈抹去脸上的烟灰对身旁的君士坦丁十一世说道:“别高兴的太早,苏丹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明天他们或许会改变战术。”

皇帝点头,他看到安德烈一路辛苦的奔波,流了满头大汗,默默走上前,用紫袍帮安德烈擦汗。

安德烈初时有些愕然,但还是坦然不动,说道:“让市民们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仗要打。”

4月7日破晓,奥斯曼炮兵的新战术初现端倪。

乌尔班巨炮的轰鸣刚响过一声,整片炮兵阵地便突然活动起来。

牛群嘶吼着拖动炮架,当君士坦丁堡的投石机反击石弹落下时,原地只剩深深的车辙印。

“聪明。”这样做虽然进攻的节奏会慢一点,但可以避免遭到拜占庭的反击,是一个稳妥的办法。

安德烈从观察孔收回视线:“传令,停止投石机反击。”

彼得急得拽住他的臂甲:“大哥,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轰击?”

安德烈随手指向城外满地狼藉,我们可以在这里埋伏一支部队。

那些被昨天炮击掀翻的土垒、破碎的鹿砦、倒塌的箭塔,此刻都成了新的掩体,正好可以用于埋伏。

正午时分,奥斯曼人发现了诡异的事。

每当炮火撕开某段城墙,冲上去的奥斯曼先锋队总会跌进灌满秽物的壕沟,等待他们的是以逸待劳的长矛手。

而看似无人防守的缺口后方,会竖起带倒刺的拒马和埋伏的射手。

“他们在耍花招,继续炮击!把整面城墙夷为平地!”苏丹下令道。

但他们没注意到,每轮炮击结束后,总有黑影从君士坦丁堡的排水沟爬出。他们用麻绳套住尚未碎裂的石弹,像拖渔获般拽回城内。

等到炮击的第七天黄昏后,穆罕默德二世终于察觉不对。

守军还击时使用的石弹,竟刻着奥斯曼的印记。

苏丹翻阅军需官的账本,发现石弹越来越少,他怒喝道:“我们的石弹库存呢?你们没有及时回收吗?”

军需官跪在地上发抖,他没法解释,他们射出的石弹为什么都被君士坦丁堡派出的人捡走了。

羊皮账本在穆罕默德二世手中裂成两半。

“七百枚石弹,足够轰塌三座城的弹药,就这样消失了?”年轻的苏丹一脚踹翻军需官。

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将领们听见苏丹佩剑出鞘的铮鸣。

“从现在起,每发射一枚石弹,就给我捡回两枚来。听明白了没有。”穆罕默德二世活像不讲理的甲方,只是一味的拿剑尖抵住军需官颤抖的后颈逼迫他。

4月15日,奥斯曼军阵中竖起百面血旗。

来自保加利亚的农奴被鞭子驱赶到阵前,每人腰间缠着粗麻绳。他们身后,耶尼切里军团的弓弩手已经列阵。

他们不是对着城墙,而是对着这些回收队的后背。

第一发火炮刚刚炸响,三千名农奴便冲向弹着点。

“快捡,在希腊人出来前。”监军拿着弯刀大喊道。

保加利亚人扑向尚有余温的石弹,却在触碰瞬间惨叫缩手,城墙响起弩机绞弦的嗡鸣。

“隐蔽!”

箭雨覆盖了整个回收区。

那些弯腰捡弹的身影成排倒下,但立刻有新的农奴被鞭子抽着补上缺口。

有个少年抱着石弹往回跑时,突然被一枚来自城头的精准弩箭钉穿大腿。他拖着断腿爬行数十步,最终被自己人射杀。

烈阳下的君士坦丁堡,战场变成了诡异的竞赛。

奥斯曼炮兵每发射一轮,就有数百农奴冲向弹坑,然后守军则用箭雨收割这些活靶子。

而回收成功的石弹刚运回炮阵,就被立即装填发射出去。

相同的石弹往往要经历数次这样的轮回,直到石弹完全碎裂为止。

“圣罗马努斯门的箭矢耗尽。”

安德烈听着传令兵的汇报,目光却锁定在城外某个身影。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农奴,正把捡到的石弹交给监军,换来的不是饮水而是狠狠一鞭。老人倒下时,怀里还紧攥着他用来果腹的半块黑面包。

安德烈下令,“让投石机换霰弹,瞄准回收队的后方。”

当装满铁钉的陶罐在奥斯曼督战队头顶炸开时,有数百农奴发现了这个情况,终于暴动了。

他们用捡石弹的麻绳勒死监军,然后冲向耶尼切里军团的阵线。

但耶尼切里军团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轮火枪齐射,这批农奴就溃散开来,被奥斯曼军队追上,砍杀殆尽。

夜晚,苏丹的军帐里,穆罕默德二世正在听汇报。

“今日回收石弹四百枚,损失农奴两千三百人。”军需官的声音越说越小。

苏丹在欣赏仆从国新进献的宝石:“从马其顿再征调五千农奴,以后这些奴隶的伤亡数字不用给我报了,我只要君士坦丁堡。哪怕这些奴隶全死光了,对我来说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