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生弓屈于潮水,雪松腐化为大地。—《瓷营诗集·伤今》
卯行走于残破的街道里,雨点不断打在他的肩上,脚步回荡在青瓦之间,他紧了紧腰间的米袋。他听见了草鞋摩擦声划破了雨声,但又被雨声吞没,他定定神,从囊中取了药种服下。
比雨更加冰冷的刀刃抵上了卯的后颈,他一下下身去向后使绊,又抬手横扫正中其侧肋,顺势后撤抽出一旁刀冢上的锈剑,便抬剑护前。来人站住脚,捂着腹部,卯记得她,她是东簧,师徒相见,她一下正了身刺来,卯便横刀架开又闪身攻其破绽,东簧回锋破其势,卯顺势后倾掉身格挡,锈人无法和好刚角力,被震得断裂开来。东簧见机闪身横扫,卯心里一惊,丢下刀身顺其刀势闪出,刚正住身,东簧搓搓手指,一道焰痕甩出,正中卯的腰身。细雨之下,焰流冒着丝丝白烟。
卯手中只有一截刀刃了,他却还在向她踱步,东簧刚抬手,数道焰流向他冲去......
他便喃喃:“你可知赤河潮汐休止,云雨顿挫,香火永续,青春永驻......”
她只眨了下眼,眼前的人影消失,肩膀上的旧伤便被插上了刀刃,卯在她身后勾住她的后颈,食指划过她的喉咙,留下淡淡的白痕,细雨还在下,鲜血黑红如珍酒。
瓦砾下东簧生起火来,锅内白水翻滚,可当下她也只能看着它们发愣,她舔舔一块粗盐,眼前一阵发昏,倒头就要睡下。片刻她又闻到浓厚的米香侵入她的鼻子,是卯下了些生米进锅,夕阳在乌云后透出它美伦的红光,没等锅内平静下来,东簧就舀起滚烫的稀粥喂入口中,她手被烫得通红,这片破屋下只剩下了呼噜呼噜的吃粥声。
距离他们上次相见有好几年了,卯却和初见时一般模样,可是东簧她却又不恨他了,不恨他曾经差点害死她了,不恨他教自己教的那么浅薄了。东簧现在的剑法几乎都是在伏营边沿客栈跟掌柜学的,两年前那客栈被抄了底,掌柜和伙计买卖幼童俊女被砍了脖子。这天下日日也不安宁,她也只在外面做“蝗虫”,天下分了十二营,零零散散盘根错节。很多流民没地可住,只得聚聚抢些粮仓,散散就练练身手。
城内归了顺,安了家的人就叫他们“蝗虫”。
卯终于开了口:“好好反省一下为何败得这么干脆。”东簧却不知如何回答,她是知道她师父本事的,现在想起也只觉寒颤。
这时,卯凑过来抚了抚她的手,随后又握住便开口:“你可记住,感觉至上。”屋外的雨还在黑夜中下着,他们终究要继续走下去,时间长河磅礴且无情得流动,但是只要时间继续,任何东西都会被抹去,“唯有成人。”
万年历法记人潮期一千八百年,山河破碎,年年大荒,天下分十二大小国,无可叹也,无可记也,此卷封案于库。-瓷营《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