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兄弟妹妹偷偷谈了半年恋爱。
我正忐忑地想跟兄弟坦白。
却听到他兴奋地对我说：「我妹终于把她藏着的男朋友带回家了！」
「你快把你的小女友也叫过来凑热闹啊！」
我沉默良久，在兄弟家门口，给他妹妹打了个电话。
小女友说在忙，让我别打电话过来烦她。
直到我推门进去，笑着对她身边高大的男生说：「妹夫好。」
她突然慌了神。
1.
我站在苏语的家门口，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到第六声，才被接通。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
苏语在电话那头笑着对我说：「哥哥，别闹了。」
「我在忙，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挂掉了。」
我闭上眼睛平复了下心情，想开口问她。
是不是带了个男朋友回家？
可话到嘴边，我却迟迟张不开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我害怕从苏语的嘴里，听到那个我不想听的答案。
而久等我没回答的苏语则有些不耐烦了。
她停顿了一秒，然后敷衍地说了句：「我真忙去了，下次聊吧。」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通话记录停留在一分三十秒。
我愣愣地看着屏幕出神，想了想，给苏语的哥哥，我的好兄弟苏远发了个信息。
没一会，房门打开，苏远探出头来，拉我进门：「傻站着干嘛，快进来呀！」
我顺从地走进门，脱掉鞋子，想换上我惯用的运动拖鞋，却摸了个空。
鞋柜里放拖鞋的地方只有两双鞋。
一双是我七夕送给苏语的帆布鞋，还有一双是笔挺的男士皮鞋。
两双鞋并排地放在同一个鞋架上，亲密无间。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了。
我垂下眼眸，合上了鞋柜。
「不穿拖鞋也没什么的。」我这样安慰自己。
我光着脚走进去，和刚从厕所出来的苏语对上了眼。
「你怎么在这？」苏语脸色难看，就连声音都带着股尖锐的味道。
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问她：「惊喜吗？」
苏语冷下了脸，飞快地探头往客厅那边看了一眼。
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放着时事新闻，声音很大。
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后。
苏语用力拽住我的手，猛地把我拖进了厕所。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苏语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
我半低着头，看向这个比我矮了将近一个头的苏语。
我几乎是从小看着苏语长大的。
从她还在上幼儿园开始，到现在。
明明共同相处了将近快二十年。
可我到如今才发现，原来我根本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我哑声问她：「知道什么？知道你带男朋友回家的这个事情吗？」
「我很好奇，如果客厅里坐着的那个是你男朋友。」
「那么我呢？」我红了眼问她，「那我是谁？」
如果屋里的那个是她的男朋友。
2.
那这半年来，我都是在跟谁偷偷地谈恋爱？
我是在跟谁偷偷地牵手、亲吻、拥抱，甚至整晚整晚打着电话入眠？
苏语躲开了我的视线，她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只需要告诉我，到底谁才是你男朋友就行了。」
我努力地平息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平静地问她。
苏语这次沉默了很久，比刚刚我和她打电话那时还要久。
直到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我们两个人的身子同时紧绷了起来。
紧接着是苏远的声音问道：「语语，你掉厕所了？」
「你等会！」苏语拧着眉朝外面喊了一声。
她扭头看我，还想说些什么时。
门外的苏远又喊了一句：「别磨蹭！快点出来！默哥喝多了，有点想吐。」
刚刚还十分镇定的苏语突然间慌了神。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推开我，然后快步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担心地问：「默哥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我堪堪站稳，踩在厕所还未干透的水渍上，脚底一片黏腻冰凉。
侧头，对上厕所带灯的浴室镜，我才发现，我的脸苍白得吓人。
特别是在苏语紧张地把陈默扶进来的那一瞬间。
我看着陈默脚上熟悉的商务皮鞋，血色尽失。
「你怎么还在这？」苏语不满地问。
我愣愣地看着她，然后沉默着，在她谴责的视线中往外走。
「这位是？」陈默侧头小声问她。
我走出厕所，门立即被苏语关上。
在她关上的最后一刻，我听到苏语的回答。
她含糊地说：「是我哥的兄弟。」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3.
我和苏语是在半年前开始偷偷摸摸谈地恋爱。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我大她五岁，一直以来都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直到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我难得早下课，不想跟同学们出去聚会，干脆早早地回家。
晚上七点多，我看到蹲在角落的苏语。
她身边摆了几个啤酒罐，像是喝了不少酒。
抬起眼睛看我的时候，眼里像是蒙了一层的雾，柔弱动人。
「哥哥。」苏语拽了拽我的衣角，俯身过来叫我。
一身的酒气，我倒退两步，正想好好教训她一番。
苏语却突然死死地盯着我，然后发疯一般冲上来猛地抱住我，狠狠地咬上了我的嘴。
「为什么拒绝我？」苏语一边哭唧唧，一边亲得凶狠。
「哥哥，不要后退好不好。」苏语红着眼低声在我耳边呢喃道，「求你了。」
我被她闹得手足无措，又哄又劝才把这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给骗回家。
第二天，她酒醒后，红着脸过来跟我道歉。
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事，我笑笑就算了。
结果当天，她突然没头没脑地给我发了条消息。
问我：【哥哥，要不，我们试试怎么样？】
我脑袋突然嗡地一下，当即就拒绝了。
毕竟是邻家的妹妹，我一直把她当小孩，从没当作成年的女性看待。
要跟这么一个小孩谈恋爱，感觉有点危险。
我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是苏语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开启追我的模式。
从最开始的送花，送点心，送自己熬的红糖姜水。
到后来的冒雨来接我，在门口等我回家，约我去看电影，逛画展。
那天她在街口等我，撑着把伞，有几个男孩子聚集在她身边，像是在问路。
苏语手插在兜里，面色清冷，直到看到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哥哥！」她颠颠地朝我跑来的那一刹那，我沉寂许久的心突然一颤。
我们偷偷摸摸地在一起了将近半年多。
在她家的客厅桌子下偷牵过无数次手。
而现在，我坐在了苏语的对面，看她贴心地给陈默斟了一杯酒。
饭桌上苏远挑起了话题。
他笑眯眯地问：「默哥啊，是语语这丫头追的你吧？怎么追的，都给我们说说。」
陈默害羞得红了脸，苏语立即维护他：「哥，这么大一碗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语语。」陈默扯了下她的衣角，她立刻闭上了嘴，一副夫管严的模样。
惹得苏远戳着我的胳膊笑得前俯后仰，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露出一个笑容。
扭头看向苏语，却见她微不可察地看着我皱了皱眉，像是警惕，又像是不满。
我想跟她说，别担心，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会把我们的事情捅出去的。
但是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垂下眼帘专心看着眼前的这碗饭。
「语语追了我半年多。」陈默愿意讲述他们的恋爱过程，是我没有想到的。
4.
他明明看起来是个沉稳内敛的人，结果却半点不怯场。
从最开始的普通同学，讲到苏语给他送咖啡，送点心，送自己烤的曲奇饼干。
然后是冒雨去图书馆接他，守在学生会门口两个小时等他出来。
甚至为了他去恶补了他喜欢的作家信息，然后带他去听讲座。
陈默讲这些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些事情，苏语好像都跟我一起做过？
「你说的是那场《浮生若梦》的讲座吗？」我问了一句。
「对啊，哥你也去过？」陈默惊喜般地看向我。
去过，怎么没去过呢，还是苏语软磨硬泡约我去的啊。
我掀起眼皮看向苏语，却看到她心虚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跟我对视。
我记得，当时苏语对那位作家的生平，还有作品的主题，写作的深度都如数家珍，侃侃而谈。
以至于她讲完后，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一副等我夸奖的模样，让我心甘情愿地为她竖起大拇指。
那时，她看着我赞许的眼神，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暗暗做了个耶的姿势。
我还暗地里觉得她可爱得不得了。
现在想来，原来，我只是她的实验品啊。
她先带我走一遍，然后观察我的表情，确定我开心后，才复制到陈默的身上。
多么用心的爱啊，可惜，不是我的这个可悲的替代品的。
在我看清苏语脸上的心虚和慌乱后。
原本委屈难受的心，在这一瞬间缓缓地平静了下来，再没有一丝波澜。
替代品，怎么配跟正主比呢。
我啊，是从最开始就注定了会被苏语抛弃的那个啊。
苏语瞥了我好几眼，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害羞了，个个笑而不语。
却没想到，调侃完自己的妹妹后，苏远把目光看向了我。
他戳了戳我，一脸八卦地问：「顾煜呀，你女朋友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啊！」
我还没开口，对面的苏语猛地咳嗽了几声，像是被饭给呛到了。
「嘿嘿，你不知道吧，你顾煜哥可是谈了个小奶猫女朋友呢！」苏远又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苏语接过程最的水，猛地灌了一口，有些狼狈地吐出一句：「关我屁事。」
她说完又来看我的表情，见我只垂着眼笑，脸上的神情有点挂不住，沉着脸挪开视线。
5.
「哎呀，真的好想看看那个天天缠着你，天天叫你哥哥的小奶猫长啥样。」
苏远满脸憧憬地看向我，我有些不敢跟他对视，更加不敢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他妹。
我沉默了一会，苏语就迫不及待地来帮我解围。
她现在追到了自己的白月光，自然不想让我跟她的事情败露。
「他不想说就算了，你干嘛一直逼他说，苏远你好烦啊。」苏语瞪了苏远一眼。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掐起来，陈默赶忙扯了扯苏语的袖子。
我也赶紧拉住苏远，想了一会，问他：「你这么好奇，不如我把人叫过来给你看看？」
苏远眼睛一亮，而苏语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我没有看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苏语的身子顿时僵硬，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机。
可是她等了许久的铃声一直没有出现，而我的手机响了一声后，被人接通。
「喂？哥哥？」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
苏远张着嘴无声地尖叫。
苏语的脸色却在那一瞬间彻底沉了下来。
我轻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有空过来一趟吗？」
叶晴来的时候，穿着合身的职业套装，扎着马尾，妆容还精致得一丝不苟。
不像是小奶猫，倒像是刚从会议室出来的职场精英。
「抱歉，路上有点塞车。」叶晴朝我露出一个笑，「哥哥等了很久了吧。」
我摇摇头，给她倒了一杯茶，侧身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谢谢。」
叶晴抬头看我，眼里的光意味不明。
然后，她当着苏家所有人的面，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还轻声笑着说了一句：「傻瓜。」
苏语冷眼看着叶晴的动作，茶杯重重地丢在桌上。
「这里还有别人在，可以不要这么恶心吗？」
苏语几乎是毫不掩饰地对着叶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下一秒，苏远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人家小情侣，爱怎么秀怎么秀，关你屁事！」
苏语被小情侣这三个字气得黑了脸，闷头喝茶，不再看我，也不再说话。
「小陆啊，你叫顾煜哥哥的话，那你年纪比他小，这么小年纪就已经上班了？」
苏远却对我和叶晴十分感兴趣，看看叶晴，又看看我，眼睛比LED 灯泡还要亮。
6.
我喝着手里的茶，乍一下听到这个问题，差点被呛到。
咳嗽两声后，有两张纸同时递到了我的面前。
一张来自我身旁的叶晴。
另一张则是坐在陈默旁边的苏语。
两个女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很快就分开。
苏语冷笑一声，没等我选择，直接把纸巾揉成一团，反手丢到垃圾桶里。
我接过叶晴的纸巾，对她道了声谢，替她回答了苏远的问题：「其实，她比我大两岁。」
「喔喔喔！」苏远顿时更加来劲了，「那她怎么叫你哥哥啊！？」
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我看了叶晴一眼，她也止不住地在笑。
我只能把我跟叶晴认识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因为之前我家附近的创意园里新开了一家游戏博物馆。
我没事就去那边闲逛，玩玩90年代的经典游戏机，也会找找最新的游戏卡带。
我和叶晴就是在那家博物馆认识的。
当时我连着去了三天，每天都能看到她坐在大厅正中央的42寸液晶电视前玩不同的游戏。
从塞尔达到星露谷，她都玩得起劲。
加上她看着娇小可爱，长发扎成双马尾，戴着粉色框架眼镜，穿着宽松的卡通T恤和牛仔短裤，一副青春活力的学生打扮，我下意识地就以为她年纪比我小。
我一直以哥哥自居，她也不戳破，总是笑盈盈地叫我哥哥。
即便是后来，我们得知了对方的真实年纪，她也没改口。
我们是游戏发烧友，经常给对方推荐新游戏，也偶尔会一起玩。
直到半年前，我跟苏语在一起之后。
我才渐渐地跟叶晴疏远了起来。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可是今天，我的一个求助电话，她还是匆匆赶来。
甚至半点没有揭穿我的意思，就这么坐在我身边，笑着陪我演戏。
而我自以为恩爱无比的「女友」，却选择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牵着别的男人的手，给了我重重一击，再告诉我，其实你只是一个可悲的实验品罢了。
叶晴察觉我一直盯着她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只是觉得，你现在很像个英雄，来救我的英雄。
我 摇摇头，朝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叶晴也看着我笑。
耳边却在这时传来啪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