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都该死

沈绣已经做完了全面的检查，医生也为燕青带来了风险书。

成功概率仅有百分之三十，希望很渺茫。

燕青没有选择权。曾经，燕青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摆脱悲伤的过去。

可惜，燕青还是只能赌，赌父亲爱自己，赌人生能成功，赌云天真的喜欢自己。

只是这一次，燕青赌的大了，要赌母亲的命。

燕青在风险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将手术安排在了三天后。

燕青越来越沉默。母亲要静养，云天还在昏厥，周围也没什么人可以陪她说话。

燕青时常坐在椅子上发呆，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看着走廊墙壁上的瓷砖。

还记得以前，云天是多么磨人，嚣张的要死。看谁不顺眼，上去就要打架。

燕青恨死了云天，如今回过头来看，却又爱极了他的样子。

但是现在，云天丧失了跑跑跳跳的能力，也没法再发什么脾气了。

他这么活泼的一个人，如今只能像个瓷娃娃一样，安安稳稳的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云天现在怎么样了呢？

一天后，云天再次醒来了。听说燕青的母亲已经在南城安排妥当了，内心很是欣慰。

只要燕青的母亲还活着，燕青一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云长远现在也知道了燕青的身份，势必会去帮燕青，那燕青就更会好好做人了。云天这样想着。

云天没有被燕青的刀杀死，却落了个心力衰竭的下场。自己以前有做过这种事吗？

现在，云天每天都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吃好的喝好的，慢慢养自己的病。

“你倒是悠闲。”不知什么时候，精灵的声音又传来了：“你可能不知道，现在赵良玉和云寻也被清理掉了。”

“嗯，意料之内。”云天淡淡的回答。

“云长远知道赵良玉在外面找小三，生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种后，把赵良玉连带着云寻给逐出家门了。”

“呵呵。”这下子，那个云寻和赵良玉也不会来干扰自己了。云天这么想着。

闹了这么一出，云长远来看云天的次数也变多了，还能说些云天爱听的，汇报汇报燕青那边的情况。

说什么钱到位了，人到位了，虽然有风险，但问题不大。

那时候，云天还以为，自己真的扭转了时空。

直到这一天，一阵心悸突然传来，将云天惊醒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去见燕青。

云天感觉背后发凉，突然感觉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若是燕青曾经只身一人也带沈绣来到过南城医院做手术，为什么沈绣还会死？

如果沈绣是死于手术，那自己凭什么有自信能在这一次帮燕青完成手术？

如果沈绣不是死于手术……

云天迅速起身，连病号服都顾不上换，一路跑出医院，打了个车，直奔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南城的票。

燕青需要他。无比的需要他。

将近一千多公里，九个小时的车程。

云天这一路上都没有合眼，满脑子都是燕青得知消息后崩溃的样子。

他摁着燕青的电话号码，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听到无法拨打的声音。这是云天第一次这么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

凌晨六点，云天下了火车，抵达了南城中心医院，累的双腿发软。

他强撑着走向了陆姨告诉他的病房去，拧开了门，却只看到燕青坐在椅子上，蜷缩着身子，双臂抱着膝盖，盯着空荡荡的床。

云天艰难的说出话来：“我来晚了。”

燕青看到他，眼睛只是亮了一下，站了起来：“手术出了意外，我母亲她…”

燕青话没说完，云天就冲上去抱住了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燕青呆愣愣的站着：“你干嘛要说对不起啊。”

“是我考虑不周全，都怪我。”

过了许久，两人松开了拥抱。

燕青看着云天这幅自责的样子，问：“你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吗，你怎么来的？”

云天不说话，燕青的表情也变得复杂，眉眼松了又紧：“云天，你得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我现在就只有你了，如果你再出点差错，我也没法预料到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燕青说这话时，没什么温度。云天这才注意到，燕青的好感值已经卡在了100。

燕青指向了空荡荡的床：“你先好好睡一觉吧。我再去，看我妈妈最后一眼。”转身便离开了病房。

现在的燕青，像是一具行走的尸体，没有温度，没有情绪波动，麻木却活着。

云天没去打扰燕青，给燕青一点私人空间。

燕青来到了停尸间，看到仪容被打理好的沈绣，牙关都在颤抖。

她本来，真的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些年她没有主动招惹过谁，一直苟且偷生的卑微着，从没想过成为谁的障碍，可有些人就是看她碍眼。

陆姨带来的医生是极好的，九个小时的手术，出来时还面带笑容的跟燕青说，手术很成功。可短短一刻，傅锦就被人下了病危通知书，颅内大出血，再抢救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医生在检验过后，直白的问燕青，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那一刻，燕青突然想明白了。

这是南城，燕家的地盘。燕青临走前，那个女人曾告诫燕青，踏出了南城的城关口再回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燕青深吸了口气，握起沈绣的手紧贴在耳畔，极致的冰冷。感受着寒冷刺破骨髓，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妈，我会为你报仇的。”

“没有一笔勾销，只有她死我活！”

云天太累了，躺在床上睡了很久。

而燕青则在这个时候，独自前去找了燕城，想让燕城再去看沈绣一眼。

毕竟，他是沈绣最爱的男人，沈绣到死都不希望去打扰他。

燕城简直就像云长远的兄弟一样，都是心机叵测的人渣。可最大的不同是，燕城又渣又怂。

燕城被常海棠拿捏的死死的，成为了燕氏集团的表面领袖，背后却是被常家操控的傀儡。所以，他偶尔也会怀念当初那个温婉的傅锦和可爱的女儿。

愧疚常存于燕城心中，但是他不敢去找，也不敢对抗常海棠。

燕青来时，常海棠正巧不在，燕城便跟着燕青去看沈绣。

燕城看着沈绣的遗体唏嘘不止。没想到再见沈绣时已经是阴阳两隔。

他哭，燕青就看着他哭。

燕青想看的就是燕城这一副满怀愧疚，假惺惺的样子：“我妈临死前还对你念念不忘，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所以，燕青隐瞒了沈绣是被常海棠谋害的事实，编造了一个沈绣有多么爱他的谎言。

燕城哭的悲戚动人，一口一个对不起沈绣，对不起燕青，说自己没用。

燕城想起自己这个女儿，满眼通红的握住她：“燕青。爸爸这些年对你们母子二人亏欠太多了，是我对不起你们。你开个价吧，我补偿你。”

燕青看着燕城这幅样子，心里更是恶心，推开了燕城的手，摇摇头说：“我不要你的钱。”

实际上燕青心里却想的是：我要你的命！

“看完了我妈最后一眼，我要带着她的骨灰回北城了。这也是我们父女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去北城？你一个人去北城？”

“嗯。”

“那怎么能行？”

“这么多年来，我跟我妈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不行的。”

燕青推脱道：“常阿姨要回去了吧。你也快走吧。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累了，先走了。”

“燕青…”燕城见燕青要走，连忙说一声：“对不起。”

燕青一出门就看到云天站在停尸房门口，不停地搓着手臂。身上还穿着北城医院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她便皱着眉问：“你不好好休息，怎么跑这来了？”

兴许是燕青冷静下来了，云天只见燕青的好感值缓缓下降，又降到了50。

“我…想见你。”

“…”燕青沉默了一会儿，拉起了云天的手：“走吧。”

沈绣下葬那天，迎来了秋天的第一场雨，丝丝细雨形成一片幕帘，模糊了周围的视线。

云天换下了病号服，穿上了一套新买的衣服，撑着一把伞跟着燕青，看着她独自完成傅锦的葬礼。

她并没有直接回到北城，而是用云长远的钱，在南城公墓买了一座坟，安葬了沈绣。

照这么发展下去，燕青又要回到原时空里的老路吧。云天心想着。

原本的时间线里，燕青在南城停留了一个多月，想尽办法接近常海棠的儿子，布下了自己的计划，埋下了因果。一年后，局自成。

云天看着站在坟前的燕青，问：“我们要回北城吗？”

“去一趟医院，然后回家。”

两人撑着同一把伞，肩并着肩，走在公墓里，缓慢的脚步带落周围的白色花瓣，周围除了二人之外，再无他人。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云天选择先静观其变下去。

燕青这才把视线慢慢放回云天身上。

云天略高于自己，以前还会在自己的身边到处乱晃，这次显得安静多了。他身上穿了黑白色的衣服，显得有些严肃。

“你不冷吗？”

“你不觉得，这件衣服显得我很庄重吗？”云天稍微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我想让你母亲看到我这幅成熟的样子。看我这么认真，你嫁给我一点都不亏，那她在底下也会很高兴吧。”

云天换了一只手拿伞，腾出来的手从背后揽住燕青：“燕青，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为了你，付出所有的努力，不顾一切。哪怕是死，都在所不惜。”

云天的话很虚无缥缈，却让燕青升起一丝害怕。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云天露出一副温柔的微笑：“因为我就是那个人。”

“你的病…”

“我没事的。好得很。”

燕青看他逞强，抿着唇：“你说过要陪我长命百岁，要给我一个好结果的。”

燕青这话太委屈了，云天听后身子都颤了颤。

且不说，他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跟燕青一生一世。现在看来，连好结果也不一定会有了。

燕青的眸光变得迷茫起来：“你答应的我事情，你得做到。”随后又顿了顿。

“我只有你了。”

随后，两人一同回到了北城。

云天又回到了北城医院的病床上，而燕青则匆匆地走了，想必是要回南城去布局陷害常海棠。

云天此时翻来覆去的在病床上想，燕青对自己，到底是偏执还是爱情？

那股偏执、仇恨、复杂的眼神，云天曾经也见过。原设里，燕青也带着这种眼神，看向过蒋良。

云天怀疑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可是云天别无办法，云天只想让燕青喜欢自己，爱上自己。

现在，云天做到了。可是这些悲剧还是一遍遍的上演，一次次打扰云天和燕青的生活。

现在，云天只剩六个月时间，根本撑不到燕青去慢慢布这个局。

印象里，原设的燕青，在最后兵不血刃的杀死了一批又一批人，燕家，云家，常家，变得沉默又面无表情。

怎么办，自己绝不允许燕青又放纵下去，跌入这个杀人的深渊。

但燕青的恨是真的，所以……

就由我来代替燕青吧。

燕城该死，他为了金钱利益，无情抛弃了燕青，还要装出一副惭愧的样子，令人作呕。

常海棠该死，她为了掌位常家，将燕城做成了自己的提线木偶，还害死了燕青的母亲。

他们都得死，却不能由燕青杀死。

那就由我来杀死他们。

由我来创造一个新的结局。

就像我阻止了燕青杀死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