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任君选择

篝火发出噼啪声。

洛伦坐在一旁的地上，借着跳动的火焰烘烤衣物。

斯莱尔伏在河畔，在洛伦提议带他前往聚落之后，建议暂时休息一下。

听到‘聚落’他很庆幸，它的存在能为这次旅程节省大量时间。至少食物和饮用水的问题，可能不再需要他过多担心。

这样一来，他也不必像某位前辈那样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荒野求生了，尽管目前看来，情况也差不多。

斯莱尔因此放下心来，顿时觉得处境似乎也没有如此不堪。

现在，是研究水蛭尸体的时间。

三只环节魔物均被斯莱尔剖开肚皮，残骸的长度缩短一大截，这点倒是与普通水蛭区别不大，在褪去保护外壳后，底下的肉质无比脆弱。

而内脏相比起普通水蛭，则是在小头附近多了颗形似于脑的组织，衔接了密密麻麻的丝状物，这似乎就是一种类似神经的组织。

手中魔典也适时给出信息。

【你解剖蚀铁水蛭，发现其魔力回路源于类脑，它能时刻稳定水蛭表面的鳞甲。】

【蚀铁水蛭的类脑：中等魔力亲和，广谱稳定剂，适用于偏中性魔药炼制，研磨后使用。】

【失活鳞甲：防锈蚀涂装的材料之一，但由于失活，已失去效用。】

“魔药材料？”

斯莱尔突然想到什么，“洛伦，说起来我忘了问，你为何选择来这里？”

洛伦正坐在篝火旁对着药剂发呆，见他发出询问便来到身边。

他并不避讳魔典被洛伦看见，其自带障目特性，在外人眼中，估计就是一本非常普通的笔记。

“当然是为了换钱币，喏，霜痕苔根，几乎没有什么水是它们过滤不了的。”

洛伦指向脚下，

“它虽然算不上什么值钱玩意，但总比没有好，拿到钱后我要去买些材料，继续魔药学研究才行。”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像是藏有心事。

顺着他指向的方位，斯莱尔这才注意到，这片石林里的苔藓，已经并非苔原上常见的锈斑苔了。

它们叶片圆滑，表面干燥，呈现纯净的蓝绿色，或许它们就是让这片群系锈味消失的原因？

【霜痕苔】

【锈斑苔的亚种，失去分泌腐蚀粘液的功能，仅存于支流附近。】

【新鲜霜痕苔根：具有净化性质，中性及祛邪药剂的一种炼材，可一定程度抵抗精神扭曲，捣碎使用。不过，想要保持其活性，这就是个难题了...】

【由于某些原因，其效用本应人尽皆知，却反常地被人们所忽视，甚至在几乎所有学徒的眼中，它除了能用于净水外，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现在，斯莱尔得知了两种魔药原料的性质，开始盘算起来。

“我想再冒昧多问一嘴，放逐者大多是连基本课程都无法通过的，你明明主修魔能...魔力学，却又为何执迷于魔药学？”

斯莱尔发出疑惑，

“如果我没记错，魔药学可不是谁都能学的，对吧？”

洛伦面露一丝难色，好像被戳中痛处，但他并不敢反驳斯莱尔，遂如此回应：

“就差一步，我只要再前进一步就能回去了，我不是因为基本课程无法通过而被流放的。”

“是吗？那是为什么？”

斯莱尔知道只有一种可能，但仍旧发出询问，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

洛伦做好心理准备，才选择将原因说了出来，

“是缺陷。我体内拥有庞大的魔力储量，但我没办法好好控制它。你知道的，对付水蛭的时候，我消耗魔力掷出的那种烈性药剂都发生了过于强烈的爆炸，但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那样的。

“导师说过，无法将体内魔力的收放程度稳定下来，就意味着我几乎无法再继续深造魔力学了...”

如果与生俱来的庞大魔力储量是洛伦的天赋之一，那他能进入国立巫师学院也不奇怪了。

一般人似乎还真没法靠一瓶烈性魔药制造出那种程度的爆炸，甚至还不会波及自己。

言至于此，斯莱尔很快捕捉到‘稳定’这一字眼，转而喜笑颜开：“所以，你想要依靠魔药来改变自己，没错吧？”

“是的，斯莱尔先生，我会自己努力的，就不麻烦你...”

“其实我并不介意麻烦，我也对魔药学感兴趣啊，还自己偷偷学过一些。”

斯莱尔若有所思地望向魔典，接着说道，

“当你在某件事情上停滞不前的时候，这代表你努力的方向错了，哪怕你付出再多，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当然，偷学魔药学这件事，完全就是他在胡编乱造了，前身在这方面几乎没有涉猎，又哪里懂得这些呢？

“谢谢，不过，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我只是有些...”

洛伦肉眼可见地垂头丧气起来。

“呵呵，你不过是遇到了瓶颈而已，这很正常，洛伦，它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许可以为你提供一点点线索。”

斯莱尔就差把心眼直接写在脸上。

“真...真的吗？真的有办法？”

洛伦迫切说道，“这件事可困扰了我整整半年之久！”

“当然，虽然我并不能保证...你百分百就能得到提升。”斯莱尔已然在心中计算好了回报。

“没关系！感谢你，斯莱尔先...”

“不过，这可不是免费的，况且我不久前可还救过你，而且我觉得，一瓶治疗药剂似乎并不能买下一条命...”

斯莱尔的话语犹如冷水灌在洛伦头上，

“你知道的，我也是流亡者，与你一样正处于生死攸关的时期，但我的要求并不多。”

“你...想要什么？金钱？魔石？”洛伦警惕起来。

斯莱尔挑挑脑袋，示意对方看向挎包内：

“我很早就注意到它们了，能否请你拿出来让我看看呢？”

听闻此言，洛伦的笑容变淡几分，

手却不受控制地伸入挎包，取出两本厚厚的典籍。

至此，斯莱尔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之物——

《通用呼吸法》与《魔药学概论》。

与凡品不同，两书均未标明作者，而是在书名右下方刻上了一枚纹章。

是的，由国立巫师学院的巫师所亲手编纂的书籍。

“你难道不知道，如果我私自外传学院典籍，后果是什么吗？”

洛伦声音颤抖，“我会被送上处刑台的！”

“别紧张，我并不是要向你买下它们，你只需要借我用一段时间就好。”斯莱尔摊手，

“你我处境一致，横竖是死，就算你在地下城里借我用几天，你不言我不语，又有谁能发现呢？”

对方刚想反驳，却又再次被打断：

“当然，不愿意也无妨，我不过想让自己的进度稍微加快一些罢了，所以，任君选择。”

“...”

洛伦明白，他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斯莱尔的话尤为扎心，在他眼里，这个身世不明的陌生人自信异常，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他又何尝不知，自己卡在起跑线上已半年有余，而这在强调精神力的巫师世界中，无疑是宣判着他的精神力并不稳定，乃至无法继续向前突破了。

洛伦紧咬牙关，权衡利弊后下定决心：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告诉我突破瓶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