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想教别人,不如先教教我

林元听不到牧歌焦急的喊声。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过打狗剑法,如果说之前只是模糊的纸片,现在他简直就是在看最清晰的全息投影。

穿,刺,劈,砍,扫,抡,折,钩。

每一招,每一式,林元都在尽力地模仿着。

那一缕飞入自己身体里的,似乎是某种催化剂,这一瞬间林元觉得自己和手中的长剑融为了一体。

我就是剑,剑就是我,是为剑人。

我剑所指,皆是恶犬,是为打狗。

茶馆中三人就这么看着林元,从桌上跳到桌下,看似毫无章法地轮动手中长剑,口中还不时发出“呼呼哈嘿”的动静。

“咔擦!”

一旁长桌,被林元一剑劈断,断口光洁如镜。

“我滴桌子啊!”吴老头哀嚎。

没过一会儿,大堂之中所有桌椅都没能幸免于难,吴老头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牧歌想要上前搀扶起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林元注意不到这些,他满身大汗,汗珠很快化作炽热的蒸汽升腾。

而吴双,则瞪大眼睛,盯着他手中飞舞的长剑,手指微动,似有所悟。

吴老头抱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却听到茶馆外,传来匆乱脚步和马蹄声,接连是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

他怔怔地看向茶馆外。

数十穿着皂色布衣,头戴毡帽的捕役,将茶馆门口团团围住,一旁还有数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黑青衣衫的捕快。

自捕役之后的马车之中,走下四人。

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腰间一块“捕”字牌。在他身后的,便是刚才讨要喜租的三个大汉。

“张铎兄,你刚才说冒充四公子兄弟的人,就在这里?”为首那人抬头看了看茶馆牌匾,头也不回问道。

“王捕头,我能骗你不成?那人替吴老头出头,胆敢骗到四公子头上。不好好教训他,四公子怪罪下来,你我都担不住。”

吴老头认出来人,吓得连忙起身,却看到身旁“嗖”地飞出去一个物件。

门口王捕头躲避不及,被那玩意打中,踉跄几步,撞在身后三个大汉身上,险些摔倒。

等他站稳身子,才看到飞出来的,竟然是半张椅子。

王捕头的脸色,腾地黑了下来。

他看向茶馆内,只见大堂正中,一个衣衫不整,长发披散的年轻人,正气喘吁吁地半蹲在地上,手中拄着一柄雪亮长剑。

而他四周,散落着桌子椅子的“残肢断臂”,现场混乱不堪。

“哪来的贼人,敢在朱雀街放肆,还敢冒充四公子的兄弟?”王捕头怒不可遏,拔出腰间长刀,直指林元。

林元刚刚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似乎这柄剑上的那股气,已经用光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的打狗剑法,小腹之中似乎还有一股灼热气流,在升腾跃动。

见林元没有回话,王捕头眉头一皱,提刀就走了进来,张铎三人跟在他身后,眼神阴狠。

“误会,肯定是误会啊,王大人,张大人,这,这……”

吴老头还想拦一栏,却被王捕头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在地上摔了个滚,“哎呦哎呦”地捂着胸口,险些上不来气。

“爹!”

吴双扑到吴老头身前,跪坐在地上扶起他,扭头忿忿地看向捕头:“你凭什么随便打人!我爹做错什么了?”

王捕头还没说话,吴老头连忙颤巍巍地伸手,想要捂住吴双的嘴巴。

牧歌快步走到林元身边,挡在他身前,手指都攥得泛白,却一点也不肯后退,不避不躲地看着来势汹汹的王捕头,扬声道:

“别过来!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他是……”

话没说完,牧歌的肩膀却被轻轻按住了。

她扭头,看到林元摇头,焦急道:“可是……”

“没事,我来处理。”

林元笑了笑,把牧歌揽在身后,看向来人。

“几位是为我来的吧。”

“不然呢?你这贼人,老实跟我回衙门,免你一顿皮肉之苦。不然……”王捕头晃了晃手中长刀。

“我做错什么了?”

“你心里清楚。”王捕头冷哼一声。

张铎向前一步,死死盯着林元眼睛:“我就知道,你这穷酸模样,怎么会是四公子府上的客人?我问过府上门人,今天四公子刚到府中,没说有客人要来,用膳房也没说准备客人的吃食。你这泥腿子,真是胆大包天!”

林元叹了口气,这人果然不够格见到黄瑜,是自己想得少了。

张铎以为林元因为被识破身份而叹气,扭头又看向地上呻吟的吴老头,狠狠吐了口吐沫:“还有你,吴老头,你交不起喜租,还找人冒充四公子的兄弟。你等着,有你好受的!”

吴老头喉头滚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吴双再也忍不住了,她拨开老爹捂嘴的手,站起身来,眼含泪花,愤怒地看着张铎:“什么喜租?喜在哪了?他林家四公子搬迁,我们就要交钱,他是喜了,我们呢?”

吴老头拼命拽着吴双裤脚,可吴双显然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就他们林家人是人?他们从我爹手上骗走了房子,让我们给他们白打工,现在连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四公子搬家,我们都要跟着交钱,还有天理吗?”

她又指着王捕头,气愤道:“你是官差,黑白不分,欺软怕硬,林家骗得整条街商户饭都吃不上你不管,我爹什么都没做你就打他,你也配做捕快!”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大堂之中,酝酿着某种恐怖的氛围,仿佛暴风雨来之前的乌云。

王捕头眉头紧皱,握着长刀的手微微颤抖。

“好好好,吴老头,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张铎怒极反笑,“欠钱不给,还辱骂官差,妨碍办案,我看该把她投到教坊司,让我好好教教她了!”

张铎的话,让吴双脑袋逐渐冷却下来,她这时候也知道自己捅了天大的篓子,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吴老头踉踉跄跄翻身,匍匐在地连连叩头,泪流满面,不住地哭喊着:“大人,她脑子糊涂了,糊涂了啊!您高抬贵手,别跟这蠢姑娘一般见识,我求您了……”

见吴双依旧站着不动,吴老头想要起身按住她的脑袋,刚坐起又摔倒在地,只能破口大骂:“你这蠢丫头,还不快跪下,给王大人张大人道歉!”

吴双终于下定决心,一仰脖,朗声道:“我没错,就不道歉!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小娘们这会儿嘴硬,等会儿教训完你,看你还……”

张铎淫笑着拎着木棍,向吴双走去。

“砰!”

一声闷响。

没人看清那道黑影是如何来到张铎身前的。

他们只能看到满身腱子肉的大汉,像是破口袋似的飞向门口,重重砸在门板上。

张铎贴着门板滑落,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一缕血丝,连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个手拿烧火棍的年轻人。

“这么想教训人,不如你先教教我。”

林元环顾四周,晃了晃手中烧火棍,平静开口。

“吴双姑娘刚才所说,那句话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