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疑云！月夜提灯，夜返高柳！

张显峰静心伏念，平稳气场，仔细思索：

“再从头理一遍。”

“一，白衣贼在去年文治帝秋猎时，刺王杀驾！然后有几名刺客南逃，企图渡江，被大哥拦截，然后大哥战死。”

“二，高柳县发现白衣贼踪迹，韩明将白衣贼舵主打成重伤，发布海捕文书，暗花却悬赏十万两。”

“三，大年三十，白衣贼舵主现身，左青云率领四千人大举出动，却被这名白衣贼舵主杀得损兵折将。此人的实力，前后表现天差地别，严重怀疑，韩明、徐大志等人都是被左青云所杀。”

“四，左青云和白衣教肯定有勾结，所谋甚大……”

造反！

这个词自然而然从张显峰心中浮现出来。

亏我还想着考编上岸，当个小官，做个朴实无华的富家翁，可事实上，我从一开始就被迫卷入了造反的大漩涡！

“不对！不是造反——”

张显峰猛然间反应过来，立刻就在心中狠狠否定了造反的想法。

白衣教，癣疥之疾罢了。

闹得欢腾，朝廷一旦动真格的，翻掌可灭。左青云不会看不清形势去投靠白衣教，除非他打小就是白衣教派来的卧底，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左青云如此排除异己，故意放开赤江防线，我能想到的、最大的三种可能性分别是：一，南玄余孽；二，大荒朝；三，党争！”

第三种可能刚浮现心头，张显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砰砰猛跳了起来。

前面两种可能性其实还好，面对外敌，跟他们真刀真枪的干就是了，何况还是露了鸡脚的外敌。

最可怕的是党争……那些朝堂诸公门，一个个把持神器，掌握了大神通！为了打击政敌，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手段阴寒毒辣，冷漠无情，全然不顾国家根本，比对付外敌还要狠十倍、百倍！

“如果去年那场刺杀，是文官勋贵集团不满文治帝支持变法，想要换个皇帝呢？！！！！！”

这个念头刚在心中浮现，张显峰就打了个激灵。

他对明末那段历史有一定了解，对那群文官勋贵的尿性，还是知道一二的。

一旦动了他们的利益，别说换个皇帝而已。

不满意，他们可以一直换。

为了构陷政敌，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各种冤狱，血腥清洗！甚至是人为制造灾荒，激化民变。

大炎变法眼下进行得如火如荼，这动了多少人的蛋糕！

自己这个习惯了缴纳所得税的现代人，被貔貅征收四成利课税，尚且想要拔刀砍人。更别说那些逍遥自在了几百几千年的文官勋贵集团了。

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岂不闻，嘉靖年间，为了改稻为桑，毁堤淹田，水淹九县……

“打住！不能再想了，这种事想都不能想！”

我只是个小角色，柳维山一个没落勋贵子弟，只是将些许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就让我险死还生。

如果不是司税监貔貅盯上了柳家，持续给压力，要不是有因果簿提升实力，我早凉凉了。

还有金鹏，眼下这场相遇也是他蓄谋的吗？

他突然对我说这番话，大有深意……金鹏此人突然在张显峰眼中，变得云遮雾绕起来。

“多谢鹏哥。”

张显峰选择直截了当，他举起酒杯：“若有差遣，长青必竭力而为。”

聪明人。

金鹏心中暗赞了一声，端酒与他一碰，满了饮杯中酒，这才道：

“不要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也没有差遣，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知无不言。”

“张大郎有没有专门交代你什么？”

张显峰认真思索了片刻，缓缓摇头：“没有。我开窍前，只知道死读书，家里的事，大哥从不跟我商量。”

金鹏也不失望，又道：“哪，张大郎出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些特别的话？比如一些叮嘱，诗词，谜语，亦或是跟你聊天时，专门与你谈论读书的事，让你印象深刻。”

张显峰再次回想，还是摇头：“没有。”

金鹏这下终于皱眉了。

“你再好好想想。”

“真没有……长兄如父，家里有事，大哥都是独力承担，从来不把压力带到家里。”

“裴夫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张显峰又想了想嫂嫂最近的反应，恳切道：“同样没有，抱歉。”

金鹏眼中失望之色一闪，但只是笑了笑，摆手说道：

“没事，张兄弟今后若想起什么，发现什么，再来告诉为兄，至于今日之事……”

“小弟绝不是多嘴之人。”

事情谈完，天色渐暗，张显峰非常懂事的起身告辞。

路过柜台时，顺手把账结了，这才回到小院。

一路舟车劳顿，两个小家伙都已经睡下了。

“叔叔，驿卒说，你在大堂遇到一群貔貅，还跟他们一起吃酒？”

嫂嫂既紧张又担忧。

仙云也投来忐忑的目光。

张显峰蹲下，给张老黑挠痒痒：“他们人其实挺好的。”

“你疯了，貔貅，人好？”

嫂嫂只觉得荒谬。

谁见了貔貅不是如避瘟神。

“我还认了个大哥呐，人家可是百户，是我高攀……好了，仙云，跟夫君回房休息了。”

张显峰上前拉住仙云的手，不理会烦人的嫂嫂，径直回了房间，紧闭房门。

不多时，房间里就传来了响亮的吟哦之声，嫂嫂轻啐了一口，红着脸逃回房间。

赶了两天的路，还有精力做这些，真是……

夜深人静。

仙云沉沉睡去，从小练武的她，已经不是张显峰的对手了，今晚遭遇惨败。

53分钟后。

一道黑色影子，悄无声息出了房间，先是在墙角待了好一会儿，确认四周无人监视，这才掠出了驿站，向着离水而去。

到了运河边，脚下忽然卷起狂风，托着他踏浪飞奔。

河水黑沉，张显峰担心水中有妖兽潜伏偷袭，抬手施展出月影，一缕缕月光凝聚掌中，宛如提上了一盏明灯，照亮前路。

他身形如鹤穿云，一掠数丈，不多时便渡过了数公里宽的离水。

鹤轻盈，擅飞翔，鹿轻灵，擅长跑。

用鹤戏腾挪飞纵，用鹿戏长途跋涉。再借助乘风靴，张显峰有把握在三个小时内赶回高柳县。

“这次行动，要在七个小时内完成。整个过程中，务必干净利落，不能节外生枝，路上即便遇到千年灵药，我也绝不停留。”

“不管怎样，原定计划不变，先除掉柳维山，再调查其它。一切顺利的话，或许有机会擒下柳维山，审问情况。”

心念电转间，他身法突然一变，由鹤戏变成鹿戏，速度不减反增，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投向茫茫禁苑。

月上中天。

成功横穿禁苑的张显峰，停在了高柳县外的一处无名荒山上，他没有立刻进城，而是盘膝打坐，开始恢复元气。

……

午夜子时，弯月云遮，寒鸦凄厉。

柳府。

成功袭职后，柳家摆出了十里流水席，连摆三天。

任何人只要诚心恭贺，说上几句吉利话，就可以前去吃席。

万人空巷的场景，让柳家大出风头，一扫柳向东失踪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柳维山自己则带着心腹手下，到天香苑玩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日深夜，他才扶着酸麻无力的后腰回到别院……玄鹿炼制的丹药耗尽了，没得完了。

想起魏雄的事，柳维山招来手下问话：

“三天了，魏雄还没消息吗？”

“回总旗大人，到处都找遍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一名尖嘴龅牙的赤龙卫力士恭敬回复：“或许，魏小旗是撞见了白衣贼了。”

“最近几天，白衣贼在咱们县销声匿迹，可其它县，白衣贼依旧活动频繁。”另一名赤龙卫力士分析道：“大人，魏小旗肯定是被白衣贼给害了，毁尸灭迹了。”

“绝不可能！”

柳维山语气非常笃定。

他吩咐魏雄盯着张家，一直平安无事。

结果，人在他袭职的前一晚失踪了。

这很蹊跷！

“张家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送信到府上？”

“没有，张家已经变卖了县里所有产业，连下人也卖了，宅子铺子全都卖了。昨天一大早张家的马车就出了北门，往京城去了。”

“产业全卖了！”

柳维山虎目微眯。

放弃基业，举家搬去京城。

他记得魏雄说过，张府管家老何是他的人……张家离开，老何却没有给他报信。

他问道：“张府管家老何知道吧，他人现在在哪里？”

龅牙力士认真想了想：“没瞧见，但肯定不在张家北上的队伍里。嗯，不知什么缘故，张家把管家老何的孙子何武给卖了。”

“那就是逃了……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柳维山嘴角噙着一抹笑，透着冷冽：“我修书一封，你即刻出发，送去炎都，亲手将信交给老太爷。”

柳维山写了一封书信，递给龅牙力士，后者双手接过，犹豫了一下，汇报道：

“大人，小人最近听到一则传闻，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柳维山随口一问，这县里还有他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