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易筋洗髓

白景隆指尖碾过桌沿凹刻的八极拳纹路，那是沧州老镖头的旧物，木纹里渗着经年铁锈味，指腹擦过“撑捶“招式的起手式时，掌心忽然泛起微烫的麻感。

他盯着案头摊开的羊皮纸，墨迹未干的《铁布衫精要》注疏在烛火下泛着青冷光泽，这是严振东亲笔所书精要，比朱开山手中那一本更加全面，不仅有药方，更有运气的脉络图。

就在白景隆迟疑是不是用仅剩的一次“古籍洞悉”，将《铁布衫精要》内部进行解析时。

忽然听见檐角铜铃被风雨撞出细碎声响——

朱开山甩着斗笠上的水珠跨进门来，牛皮靴底带着济南官道的红胶泥，手中酒坛往八仙桌上一磕，震得砚台里的松烟墨汁荡开涟漪。

“别琢磨那严老弟的《铁布衫精要》了！”

“没有《易筋经》之类心法配合，强练只会伤及内脏，有害无益，就算练成也是藏有隐患，过了四十就算不死，也会气血衰败！”

“哎！”

听到朱开山的话，严振东没有反驳，只是重重的叹息一声，满脸的落寞。

他的年龄要比朱开山小上十多岁，但是现在看来却和朱开山年龄相仿。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练外家拳伤了气血？别说现在了，就算现代，很多练搏击，泰拳的人，也大多损伤了经络，年轻的时候没有察觉，等到年纪稍长各种问题都会找上门。

外家拳为什么不如内家拳受欢迎？

还不是因为练久伤身，寿不可长吗？

“《易筋经》上那里去找？”

“总不能打上少林吧？”

白景隆苦笑一声，满脸无奈的说道。

在他的记忆中，未来军阀混战时，一个叫侯杰的司令（出自《少林血禅》刘德华主演），和石友三的确是攻打过少林寺，并且将里面的典籍付之一炬。

还有那个特殊时代，巴立明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掠夺经典后，融合了《铁布衫》，《金钟罩》，《易筋洗髓经》等形成全新的《龙吟金钟罩》，《虎啸铁布衫》，一出场就是抱丹境，帝星飘摇拳意，成为全书仅次于王超，GOD的存在。

但是，那些都是特殊的时期，现在的少林寺那是强的一匹，别说自己了，就算整个八极门都去少林，恐怕也讨不得半点好处。

严振东也是重重的叹息，《易筋经》那可是少林寺的不传之秘，就算是内家弟子都不被传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到？

“外功练到极致，须得往骨血里找活水。“

朱开山扯下腰间汗巾擦脸，古铜色脖颈上三道枪疤在火光下泛着淡金，“神枪李老爷子当年在少林寺扫藏经阁，扫帚尖扫过砖缝都带着寸劲。您当他那手'贴山靠'只是膀子硬？“

他屈指敲了敲自己胸骨，发出金石相击的闷响，“那年在热河，他枪杆崩直了弹起三钱重的乾隆通宝，铜钱转着圈儿立在枪尖上，纹丝不动。“

严振东蹲在墙角铺草席，布满老茧的掌心碾过青砖时，砖缝里的浮土突然呈螺旋状升起。他抬头时胸口刀疤随呼吸轻轻起伏，宛如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俺在沧州见过李门弟子演枪，枪头未到，枪缨子先把三尺外的香头抽灭了。那汉子脱了上衣，脊梁骨上竟浮着金红色的经脉纹路，跟戏文里画的'易筋经图'一般无二。“

说着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晒干的血竭混着乳香气息扑面而来，“每日药浴时配合'呵'字诀，刀伤愈合时能听见筋骨里'咔嗒'响，就像有人拿锤子在体内锻打。“

白景隆瞳孔骤缩。他曾见过严振东表演铁布衫，九环刀砍在胸口只留白印，此刻听两人说起外功内修。着实是开了不少眼界。

“李老爷子把半卷残经封在檀木匣里，钥匙用鹿筋绳系在腰眼上，睡觉都压在身下。当年霍殿阁跟了他十年，连经匣上的铜扣都没摸过。“

他忽然压低声音，“有人说他练到'洗髓'境界，连胡子都根根如钢针，睡觉必面墙而卧，身后三尺内不许有人影——去年有个蒙古跤手不信邪，从房梁上往下窥看，被他反手一枪杆扫断三根肋骨，枪尖停在咽喉上时，血珠子都没沾着。“

严振东忽然伸出手掌，掌心纹路间竟嵌着细如发丝的金粉：

“俺师父说，铁布衫第五层要'以气引力，力透膜络'，可到底怎么引...“

他指尖划过草席边缘，草茎突然齐整断裂，断口平滑如刀削，“李老爷子的枪劲能震碎青砖内里，表面却看不出裂痕，跟《易筋经》里'劲走筋膜'的说法暗合。“

白景隆的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桌面，八极拳也有这样的传承，'贴身靠'，外有刚劲，内藏柔息。“

他望向窗外在秋雨中弯折却不断的竹枝，忽然瞥见朱开山草纸上的持枪矮汉——五短身材，肩宽似铁，袖口露出的腕骨竟比常人粗出两指，皮肤下金红色纹路如游龙盘绕，正是《易筋经》上“内劲洗脉“的图示。

“少东家可知道，李老爷子晚年练'洗髓功'时，连眼白都泛着金芒？“

朱开山灌了口烧刀子，酒液顺着胡茬滴在护腕上，朱砂竟似活过来般缓缓流动，“他那檀木匣上刻着两行字：'易筋洗髓，不外不外'——外人道他守着经卷如守命，却不知外家功夫练到深处，早把内息化在每寸筋骨里了。“

严振东忽然摸出半块碎砖，砖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却始终未断：“这是俺用'气沉丹田'劲震的。“

他掌心按在砖面上，裂纹中突然渗出细密血珠，“若能得了李老爷子的'洗髓劲'，怕是能让外功劲气透体三分...“

白景隆盯着砖上血珠，忽然想起庙会所见的铁布衫表演——

那些武师刀砍不入，却总在收功时咳出黑血。而严振东此刻掌心的血珠，竟带着淡淡金芒，宛如混着金属碎屑。

“霍师傅都不得真传...“

“我们又能如何？“

白景隆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江湖传言李书文“神枪无二“，枪尖能刺落香头而香灰不落，此刻想来，必是内息顺着枪杆螺旋而出，方能刚柔并济。

他望向朱开山草纸上的简笔画，那持枪手势与严振东的铁布衫起手式一模一样，忽然明白外家功夫到了绝顶，内息运转本就暗合天地之道。

窗外秋雨渐急，竹枝在风中发出裂帛般的声响。朱开山忽然指着草纸上的矮汉：

“李老爷子这握枪式，正是《易筋经》里'易骨'圆满的标志。

…

“易骨？”

看这眼前的简笔画，白景隆好似雷击，顿时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