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管家打开门,洪澜哼着歌走进来,心情大好的样子。
“大小姐用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今天她和学堂里的女孩子一起在外面吃的饭。有个要好的女朋友说自家上周举办了一场西洋舞会,在舞会里她和未婚夫一舞定情,煞是浪漫。这个故事给了洪澜灵感,她也需要一个好的氛围和浮生哥关系更近一步,顺便让许星程出出洋相。
洪澜走进客厅时,胡曼丽正在给洪正葆做按摩,看见她回来,知趣地离开了。
洪澜走到洪正葆身后,假装给父亲按摩头部,实际是在捏他的脸,捏了一会儿,洪澜忍不住笑起来。
洪正葆不紧不慢地睁开眼:“又有什么事要求爸?”
“爹,”洪澜撒娇,坐在洪正葆身旁,“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什么事?”
“我想这个周末在美高美办个舞会。”
洪正葆只知道办堂会,舞会是那些洋派人家时兴的新鲜玩意儿,他一贯不太看得上:“上个星期许家不是才刚刚办过?”
“那顶多算个酒会。我要办一个真正的西方流行的化装舞会!”
“化装舞会?”这个词对洪正葆这个老古董来说闻所未闻。
“对,化装舞会!我到时候把许星程也叫来,你不是让我们俩多交流吗?”她准确地拿捏住了父亲的心态。
洪正葆颇感意外,隐约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你不是一向看不上许星程吗?”
“还不是为了爹爹能早日抱上外孙子。”洪澜故作羞怯。这么说也不算说谎,外孙是外孙,但不一定是和许星程生的。
这个诱惑对洪正葆来说太大了,他也顾不上去猜女儿的花花肠子:“那敢情好啊!女儿啊,虽然爹爹不知道你这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只要是女儿想要的,爹爹一定全力支持。”
洪澜笑着在洪正葆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爹!那我现在去美高美找浮生哥啦!爹爹,晚安。”
美高美门前,洪澜的凯迪拉克驶到门口。洪澜下车,问门口的洪帮手下:“生哥在吗?”
“大小姐,少当家正在里头听戏呢。”门口有人毕恭毕敬地答道。
“听戏?”洪澜觉得自己听错了,美高美里怎么可能有人唱戏?她大踏步走进去,一段咿咿呀呀她听不懂的戏曲从红色幕帘后传出来。戏台上,天婴正在唱戏。原本带不来戏班子,她是准备清唱的,没想到留音机里播放了《游园惊梦》的配乐,音效听起来虽比不上现场,但总比清唱好得多。
罗浮生闭着眼,长腿搭在茶几上,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他的身旁,坐着两个舞女梦露和秋裳。罗诚也坐在旁边。
罗浮生正听得起劲,没想到有个黑影挡在他面前。
他正想发作,睁眼看到是洪澜,面色缓和了些,但并不起身,把身边的女人搂得更紧了:“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美高美什么时候成了唱戏的地方?”洪澜一个眼神,梦露和秋裳就得马上移开,给她腾出个位置。
洪澜满意地坐到罗浮生身边,指着台上一身戏服的天婴:“这谁啊?”
天婴在台上也看到了罗浮生和洪澜,不自觉地摇摇头。爹爹说的对,他们这些少爷们身边,一天一换女人是常事,除了许医生。除了他妹妹,她还从未在任何场合见过许医生身边出现别的女孩。
罗浮生对洪澜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声点,戏正唱着呢。”
洪澜气得对着空气抽了一个响鞭:“陪我去吃西餐。”
罗浮生抬腕看了眼手表:“这都几点了,你还没用晚餐?今晚不行,我约了许星程。”
听到许星程的名字,洪澜撅起嘴:“你是想拿他做幌子激走我,好在美高美和这戏子厮混吧?”
罗浮生皱起眉头,这丫头被义父宠得越发没有规矩了,可偏偏不能对她发作:“嘿,说曹操曹操到。谧竹!”
罗浮生抬手向门口的人影招手。天婴听到这个名字,双眼绽出神采,顺着他挥手的方向看过去。洪澜则是一脸你骗鬼的表情。
“浮生!”门口那人喊了一声,果然是许星程。
听到许星程的声音,洪澜赶紧猫身从另一个方向溜走:“哥,我有事先走了。”
罗浮生哭笑不得,抬头看见段天婴盯着许星程时眼里的神采,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端起杯子一口喝干了里面的威士忌。
正好一曲毕了,段天婴露出少女般的羞怯,趁许星程未走近,赶紧钻到幕后去卸妆。
许星程哼着小曲愉快地走入美高美,看到罗浮生,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箍紧他的脖子:“好兄弟!多亏了你,我今天面试很成功!刚跑走的那人是谁啊?”
“是澜儿。”罗浮生苦笑一声。
“你这是怎么啦?情绪这么低落,是不是被我爸发现了?他没把你怎么样吧?”许星程关切地绕到他身边。
罗浮生正想告诉许星程不能呆在这儿,这就带他去找林启凯。未及开口,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许瑞安带着四名警察出现在美高美门口。
许星程诧异地看着门口:“爸?”
罗浮生无奈地摇头,还是晚了一步,恐怕早有人在美高美门口盯梢了。
他的无奈在许星程看来成了默认背叛,而许瑞安的话进一步确认了他的想法:“浮生啊,多亏有你,才能把我儿子找到。”
许星程瞪着眼质问罗浮生:“是你告诉了他我在这?”
罗浮生张了张嘴,可碰到许瑞安的眼神还是收住了。
许星程还要继续质问,此时许瑞安说道:“走吧,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原本就算父亲许瑞安不来,他也是要回家报告今儿面试的事。来美高美只是为了和浮生打个招呼,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将自己的行踪出卖给自己的父亲。
许星程生气地看了罗浮生一眼,走了出去。
罗浮生站在原地,低头端起秋裳给他重新满上的酒,一口干掉,回头看见换好装的天婴站在一旁,看他的眼神也满是失望。
“他是真的把你当兄弟。”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出门,可这没有语调的话却比抽他一耳光还重。
罗浮生手中的酒杯砸在舞台下,碎片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