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红灯笼》拍摄进行中

晨光刚爬上乔家大院的飞檐，林浩就被场记板清脆的“啪“声惊醒。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窗外传来张翰杰的大嗓门：“浩子！再不起床就把你绑到轨道车上当移动机位！“

“来了来了！“林浩胡乱套上件藏青色对襟衫，抓起昨晚整理的场记本就往外冲。

自打开机仪式后，整个剧组像上了发条的钟表，每天天不亮就嗡嗡运转。

他作为导演助理兼关系户，既要给老谋子端茶递水，又要应付孔霖那丫头的突然袭击，过得比陀螺还忙。

片场已经搭好今日要拍的“点灯戏“。

曹久平正指挥着美工组调整灯笼位置，二十多盏绢纱宫灯在晨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浩凑近看时，发现灯面上竟用金粉绘着细密的缠枝纹。

这细节在原剧本里可没有。

“怎么样？”曹久平得意地捻着下巴，“我特意查了晚清大户的规制，这种灯笼要描金才算体面。”

“您老这是要逼死服装组啊。”林浩笑着指向正在给群演整理衣领的童华苗。

那些姨太太们的旗袍开衩处，果然也新添了与灯笼呼应的金线滚边。

正说笑间，后颈突然一凉。

转头就见孔霖举着沾水的化妆刷，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林大助理，巩俪姐找你试戏呢！”

她今天梳着丫鬟特有的大粗辫，月白衫子配黛青马面裙，活脱脱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俏丫头。

“又诓我？”林浩眯起眼，“昨天骗我去搬轨道车，前天哄我试吃道具菜...”

“这次是真的！”孔霖急得直跺脚，腰间银链叮咚乱响，“要拍颂莲初入陈府的戏，张导说让你配画外音！”

林浩有点懵逼，有点快被孔霖搞无语了。

狼来了的故事，他到底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眼看孔霖这次居然拽起他的手，往大太太的房间跑。

得，这次看来是真的。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五号大院右侧的院子。

摄影组这里果然忙的热火朝天。

巩俪已经换上猩红嫁衣端坐在雕花拔步床上，老谋子正比划着跟赵飞说运镜路线。

见林浩进来，张一谋头也不抬地扔过来一页纸：“赶紧把这段词顺了，要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感。”

林浩定睛一看，竟是陈府大太太训诫新姨太的台词。

他刚要抗议，忽然瞥见角落里张翰杰冲他比划抹脖子的动作，只好清清嗓子开腔：“既进了陈家的门...”

话一出口就变成带着痰音的苍老女声，活像被烟油浸透的老烟枪。

“停！”老谋子猛地抬头，“我要的是深宅主母，不是烟馆鸨母！”

全场哄笑中，巩俪的团扇“啪”地掉在地上。

她肩膀抖得厉害，胭脂都盖不住颊边笑出的红晕。

林浩讪讪地摸鼻子，余光扫见孔霖正躲在道具架后冲他做鬼脸。

他娘的，早知道张一谋这么拿他当工具人用，就不暴露自己会模仿任何人嗓音的事情了。

这下好了，不仅没有完成任务，反而现在成了一个即插插头。

哪里需要，插哪里。

重来三遍后总算过了关。

趁着换场间隙，林浩溜到监视器后偷师。

画面里巩俪低眉顺眼的模样，与昨夜牌桌上大杀四方的飒爽判若两人。

正看得出神，后脑勺突然挨了一记。

“学着点。”老谋子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好演员连手指尖都会演戏。”

屏幕上特写镜头正推到颂莲交叠的双手。

那葱白似的指尖在袖口微微发颤，将新嫁娘的惶恐与不甘演得入木三分。

午后拍“捶脚戏”时出了意外。

原本围观曹二婶捶脚的丫鬟的群演突然腹痛难忍，副导演急得满场转圈。

本来按照原来的剧本设计，只要有两个丫鬟就够了。

自从林浩得非遗乱入后，人再少的话，就显得糊弄事情了。

所以特意增加了很多群演，把排场拉开。

这样就显得府里的各项规矩不再显得那么突兀了。

只是群演的需求大增，不过剧组财大气粗，显然只要能拍出更好的片子，这点花费还是很愿意承担的。

只不过，今天的人来的有点少，缺了一个丫鬟就让张翰杰跳起了脚。

正在他四处踅摸时，眼前一亮，大手一挥！

林浩正给孔霖讲《寻秦记》新章节，忽然被四五双手同时按住肩膀。

“就你了！”张翰杰笑得像黄鼠狼，“反正不用露脸。”

于是开拍时，林浩跪在雕花脚踏上，捧着巩俪的玉足装模作样给她洗脚。

本该是香艳场景，却因他总忍不住瞟镜头而频频NG。

第五次重拍时，巩俪忽然用脚趾夹他手心：“认真点！”

惊得林浩差点从脚踏上滚下去。

黄昏收工时，林浩瘫在道具箱上啃苹果。

远处传来孔霖银铃般的笑声，转头就见她和林娟抱着剧本走来。

夕阳给两个姑娘镀上金边，倒真像从武侠片里走出来的女侠。

“听说某人今天...”孔霖话没说完就被苹果堵了嘴。

林浩跳起来就跑，身后传来清脆的跺脚声：“站住！你还没讲完项少龙怎么逃出质子府呢！”

晚上收班后，老谋子把林浩叫到厢房。

桌上摊着几天后要拍的“陈府午宴点菜”分镜稿，密密麻麻的标注铺满纸页。

“这场戏你来盯。”张一谋指着分镜稿，“你不是要拍舌尖上的大院嘛，让我看看你心中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林浩心头一跳。

这也算全片关键的场景之一，老谋子竟放心交给他。

正想推辞，却见对方眼底闪着不容拒绝的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学镜头语言不是一天两天了。

既然你有志于此，早晚有这么一天的！再说了，也就是让你试试。

只要是有点不行，老子就亲自上。

只不过就按照原先的剧本拍摄了，你的舌尖大院就哪凉快去哪呆着！”

说完，就挥手让林浩离开了。

林浩在回去的路上，思绪连篇。

看来，老谋子倒是在真心培养自己。

虽然，好多场景他都没亲自拍，但基本上不是分给了高景炆高老师，就是给了张翰杰。

没想到，冷不丁的就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要努力喽！

当晚回到住处，林浩翻出珍藏的《电影语言》边看边记。

月光透过窗棂，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恍若白日里那些晃动的红灯笼。

他忽然想起监视器里巩俪颤抖的指尖。

原来这就是老谋子说的“指尖都会演戏”。

窗外传来窸窣响动。

开窗就见孔霖踮脚站在墙根下，怀里抱着热气腾腾的搪瓷缸：“厨娘给的酒酿圆子，见你灯还亮着...”

话没说完，银链子先叮叮当当泄了底。

林浩接过缸子时触到她冰凉的指尖。

月光下这丫头眼睛亮得出奇，倒比白日里更像雁儿那鬼灵精怪的模样。

他突然福至心灵：“张导演让我几天后拍摄‘陈府午宴点菜’的场景，你要不要过来帮帮我？”

“我？”孔霖瞪圆了杏眼，发梢沾着的夜露簌簌抖落。

“反正你背台词比我还快，眼神也比我好。”林浩舀起一勺圆子，“再说黑风双煞...”

“是乔家双侠！”孔霖气鼓鼓地纠正，嘴角却翘了起来。

夜风掠过时，她腕间没洗净的水彩颜料在月光下泛着青，像抹化不开的江湖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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