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天气风吹的刺骨,透过围巾扎在脖子上,大街上都是乱穿衣服的人,穿T恤穿衬衫穿单衣穿棉袄穿风衣,好家伙还有个大妈穿睡衣出门,这个季节街上的人就像在走时装周上。
仔细看那大妈才发现,呵,那不是书音吗?她穿着冬日的睡衣,脚上穿着夏天的凉鞋,在街上畏畏缩缩的看着,瞧着,盯着。又好似瞧见了什么人缩在鞋匠后面,儿子从人群中冒了出来,扯着她的衣服往回走。
我不忍心看他如此虐待老人便上前寻话。男子说母亲年纪大了,得了精神病,医生说是精神分裂症。说是心里有压力,压力太大了。他也不明白母亲是从哪里来的压力,明明父亲离世后,母亲一直过得自由轻松,就是没有人纵容她,给她买想要的东西,她发起疯来就说对,你要砍她的脑袋,要花钱才能买她的命。她时常说自己害了人,要去自首。儿子也不明白母亲到底哪里害了人?他觉得母亲是疯了,胡言乱语。
我点了个玉溪,抽着烟默默的不吭声,心里明亮着想着疯子总是说的是心里的话。我知道淑英害过哪些人,又干了什么坏事儿。但当着人家儿子的面也不好说出来。
儿子又说可能是害自己女儿,所以说心里过不去吧。我好奇的问,她害女儿是什么情况?我递了根烟打上火,看着烟男子口中呼出,又向上浮去。
那个时候姐姐结婚不久便受到了家暴。姐夫经常打她,她的公婆也不拦着小姨子也帮忙打姐姐,经常因为琐事,一点小事一点不重要的事就打姐姐,认为他好欺负的原因就是他的娘家不作为。父亲在时还经常到姐夫家走门串坊,向街坊邻居打听姐姐过的是否好,还会给姐姐送去东西。母亲知道姐夫家暴,姐姐去劝说姐姐忍忍,女人都是这样。你生了孩子就好了,生了孩子一切都顺了。
书音想把身上一切诸多痛苦加注在女儿身上,他希望女儿过得好,又希望女儿过得不好。她嫉妒的恨着每一个女人。她明白女子的软弱。她知道女儿不像儿子那样强势会反抗。后来女儿被家暴住院,她只是送上一只鸡,女儿想离婚,苦苦哀求着母亲。书音却说生下一个孩子就好了。
后来女儿怀孕了,丈夫白天跑车,晚上回作坊打麻将。丈夫在她怀着孕的时候还吸烟酗酒,有时候还会做饭做的太晚,做饭做的不好吃而向妻子大打出手。妻子身子笨重反抗不了,只能扶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护着肚子。她的小姨子这个时候还会伸出手帮忙拦着,许是害怕自己婚后也遭到如此的报应,对自己的嫂子也维护起来。
后来女儿流产了,去叫打麻将的丈夫回家吃饭,被丈夫殴打脚踢,脚下的水流向了地沟,混合着污水向河里汇去。女儿住院乞求母亲让她离婚,书音觉得这一点事还不足以离婚她觉得女儿应该受到更多的苦难才能逃离鱼缸,游向湛蓝的河流看不见边缘的大海。丈夫看不下去,便同意了女儿的离婚。
弟知道这件事之后更加恨母亲,埋怨母亲。恨母亲的不作为,埋怨母亲生下自己。他觉得母亲是耻辱的,是肮脏的擦脚布,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从绸缎下被人抱起,他不明白母亲是如此的愚笨却又是如此的可恨。明明是个一个有智力障碍的人。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智商还不过3岁小儿,做的事情却堪比比十恶不赦的恶人,他觉得姐姐的出生还不如被拍花子捡去。至少姐姐麻木的活着不会如此清醒的痛苦。
他后来又遇见一个喜欢的人,那个人会给他带来身心的欢愉,会在他淋过暴雨后给他带来安抚,他们是相惜相知的,抛开世俗的框架,他们是如此的相配,他们就像线与布一样穿透纠缠。他们是如此的和谐,他曾带着爱人回家看望父母,父亲是赞同的,他觉得儿子结不结婚无所谓,日子过得顺心满足就好。书音却觉得儿子带回来的人可以,但还是要结婚。他怕儿子没有儿子给他摔盆,她对儿子的爱人处处刁难肆意谩骂,把这些年受过的所有屈辱发泄出去,又愚笨的挽留,希望能陪在儿子身边,但也希望儿子有后代。
儿子的欢愉走了,他无法忍受他生出爱人的人如此的羞辱不看好,受不了自己的爱人是一个泼妇,一个疯子。
烟雾吐尽,男子说他无时无刻不希望母亲突然离世,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母亲。尤其在父亲去世后,母亲更加放肆。母亲怕死,一点点问题都要去医院。去了医院就在哭,结果医生却说她只是感冒。母亲回到家,她就说她死后要土葬,她希望儿子给她摔盆。她觉得儿子给她摔盆是比较体面的,儿女却说死了就火化,骨灰套个塑料袋丢垃圾桶,我明白书音的儿女并不是这样说说吓唬的,他们真的会这样做。
聊了这么多回,我一直不知道书音,姓什么,后来男子说他妈姓吴,男子说书音现在疯的厉害,以前虽然是个智障,但好歹能分得清筷子和刷子。现在连筷子和刷子都分不清了。拿刷鞋的刷子去刷碗。拿筷子去夹厕所里的粪便。大晚上蹲在厕所,用打火机点燃纸巾,说烧纸给丈夫。又偷偷摸摸的拿着现金到处跑,说大队长来了赶紧送钱过去,不然要砍她脑袋。父亲走后他和姐姐照顾母亲才明白,母亲简直是个低能儿。母亲什么都不会,超简单的蔬菜,只知道放油,放盐,盐多盐少也分不清,炒肉只知道下锅,菜熟了肉就熟,儿女害怕吃书音做的饭菜。
要说书音有什么优点,她知道自己笨,知道自己能害人,她能靠自己的愚笨躲过别人的指责。她能用自己没读过书不认得钱来约束儿女,来照顾她,养着她。儿女也曾多次教导她现今该怎么认多少多少怎么看,真的还是假的。可她每次都说自己笨,学不了这些东西,转眼就忘了。但是她发疯的时候拿着现金却知道自己怀里是多少,数的有零有整。
看到他们远去,我掂了掂盒子又搭上半盒烟“闯到她妈个鬼,看到那个老太婆就搭东西进去,我都没抽几根”郁闷的搓搓手指,还好那盒烟不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