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使在左，恶魔在右

不过莫里亚蒂仍旧没有为此而感到被冒犯或者生气。

他在佩里拉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头也不动，径直伸手用手套上的血迹在身侧的墙壁上写下“Jack”这一名字。

“杰克……伪人开膛手杰克……”

“这让我想到一个故事。”他道。

“据说，在大天灾出现时为了隔绝帝国被毁灭的命运，神降下了迷雾将万物笼罩，将人与超凡隔离，还世间一片不被污染浸没的伊甸。”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污染总会渗透入帝国，诸如伪人的这番怪物也就幻化成为历史或者传说人物的面目。

他们突破迷雾犯下种种恶孽，个个手段恐怖，杀人于无形，非敬神者、非全身心献给迷雾之人无法与之对抗。”

“看看，佩里拉夫人，即便是我，大概也清楚这些被铭刻在教会圣经上的历史，毕竟我们绝大多数人所信仰的万能神就是雾。

所有人都讨厌那些被雾挡在另一个维度的伪人，也畏惧伪人。”

“但就是这样铭记教诲，我才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你会让人来扮演伪人开膛手杰克自己吓自己、吓大家也吓我，现在的您恐怕连您的父亲都吓得不轻。”

听到他的声音，佩里拉顿时愣住：“您……您在说什么胡话，莫里亚蒂先生，我马上就要被杰克杀了！这人就是杰克，难道他的长相还不够明显吗？”

莫里亚蒂在这时终于忍不住地笑了：“这长相的确是他本人不假，和报纸上的一模一样。”

“但是太拙劣了，我是说你们的演技太拙劣了，我想您可能对伪人还不够不了解，夫人。”

“我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伪人，也知道它们在变成历史人物的模样后，会执拗地保留着他们生前的记忆和行为方式。

比如那个人生前喜欢上盥洗室不洗手，伪人变化成他的模样后仍旧会上盥洗室，仍旧不会洗手。”

“而您身边的这位开膛手，在生前和我是故交，所以知道吗……他现在没道理不认识我。”

莫里亚蒂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对于这一点，他撒了一个小谎，他只是在多年前调查过这位伦敦赫赫有名的连环杀手，对他有了那么一丝丝兴趣。

二人最多的交集大概就是在街上碰过面，当然在这次碰面的背后莫里亚蒂做了些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在听到莫里亚蒂所说的这句话后，佩里拉在一瞬间还是只感觉大脑“嗡”地一声，四肢骤然发软。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詹姆士·莫里亚蒂，满脸不可置信到好像第一次见到他。

“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和这个人是故交，你怎么可能和这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是故交！”

您可以猜猜，他当年的行为是不是我撺掇的啊。

这一点莫里亚蒂没有说出口。

“刚刚我所说的一切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嘛，大概就是杰克出身在伦敦东区，只喜欢对那些年轻的站街女下手，你这样的招摇身份并不是他感兴趣的目标，你的丈夫更不是。”

“毕竟作为一个强迫症的罪犯，总要有自己的准则的不是吗？当年的白教堂连环杀人案，受害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夜间喜欢独自行走的年轻女性。”

“凶手通常割开受害者的喉咙，并对其进行肢解，有时甚至取走器官，最多也就到这里了。”

莫里亚蒂的语气稍微顿了顿。

“所以您怎么可以诬陷可怜的杰克，声称他要亲自动手杀男人，他都不喜欢男人。

好了，现在既然我们已经知道杰克是假的了，那么您身边这位开膛手杰克的真面目又是谁呢？”

“对陌生人来说，这么憎恶的眼神可不常见。”

莫里亚蒂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就好像我当着你的面抢了你的妻子，和你的妻子发生了什么一般。”

“开膛手杰克”一愣。

男人隐没在黑暗中的声音却仍旧没有停歇，仿佛恶灵低语。

“在巷子里被开膛的四位少女，不少人都穿着华丽，如同要参加一场舞会，而判断这些人是贵族也不合情理，她们身上的裙子虽然漂亮精致，还没有昂贵到那种程度。

她们的身上有各种陈年伤痕，针和刀伤皆有，但没有殴打痕迹，皮肤内脏软趴趴的容易粘手，这点说明尸体正处于活跃腐败阶段。

她们的死亡时间至少是在七天前，七天前发生了什么我想想……啊对了，皇家外科医学院举办成人礼舞会。”

“那接下来一切都讲得通了！”

“你的丈夫是一名大学教师，在成人礼那一天对四位医学生下了手，五个人玩得非常花。

你愤怒于丈夫的不忠，嫉妒那些孩子们美好而灿烂的年华，然后前往丈夫的学校引出她们并杀了她们。

这时，丈夫看着愤怒的你，会哀求你对你说自己知错了，毕竟他离不开你父亲的钱，然后转身协助你的杀戮过程，二人一起杀死了四名学生。

但你们也无比畏惧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发现，就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了伪人身上，营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开膛手杰克。”

说到这时，莫里亚蒂歪了歪脑袋：“想要骗过别人，当然要先骗过自己，你坚信不疑这个杰克一定存在，不惜让【失踪】的丈夫去伪装，让父亲去相信你编出来的一套措辞。

你在面对伪人时不去找理事会或者教会而是来找普通人求助，因为你们知道普通人根本无法解决伪人，只要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伪人身上，这案子就可以结案。

你丈夫的情人都已经死亡，你也可以安心和丈夫过上好日子，你手上的戒指正是你唯一能找出的他爱你的证明，这时候你当然要把它牢牢焊在手上。”

“但那又能证明什么呢？不过是个自我束缚的工具，如果把它卖了还可以换取钱财，如果把它佩戴在手上，对你而言就跟枷锁没有任何区别。”

佩里拉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而这时的莫里亚蒂忽地动了，他自阴影中走出，来到光明处，白色的电灯灯光自上而下地倾泻，照耀得他如同一位极度圣洁、不染尘埃的天使。

从恶魔到天使，从堕落到圣洁，不过是一步之遥。

“你会检举我吗？”佩里拉语气颤抖地询问。